掌巫

第三百一十九章 人性

薛承敬看也不太薛寄蔓一眼,“我心底有數。”

這才對薛翎說,“你仔細的說,我聽聽看。”

薛翎走向了薛寄蔓,反問道,“危言聳聽?薛家大禍臨頭,三叔便是罪魁禍首之一,你當初和江陵王的謀劃,這樣不為人知的事情,你以為,他上位的時候,能容得下你?”

每個上位之人,都不會允許自己的黑點被人所知,這本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薛寄蔓緩緩的垂下頭,不敢否認。

薛翎繼續說道,

“江陵王這人從來不像是表面上看起來那樣溫和,薛家有兩條性命喪于他手。我們薛家和他之間,又怎么可能做得到相安無事的地步。”

薛寄蔓不愿相信。

薛翎繼續說道,“與虎謀皮的后果,你們還沒有想明白嗎?三嬸嬸一開始敢放心的讓二姐去與世子爺接觸,不就是賭的是我們薛家在王爺面前的顏面嗎?最后的結果,你們不是比誰都清楚?王爺是如何的一個人,是如何看待你們夫妻的,又是如何看待我們薛家的,還需要我細細的明說嗎,當時若不是祖母豁出去一張老臉,將二姐的婚事定了下來,后面會發生什么,你們真的猜不到嗎?但是你們不會真的以為,有些事情就這樣算了?”

薛翎的聲音冷冷的敲打在薛寄蔓兩人的心底。“他之所以到了現在沒有輕舉妄動,不過是因為想一網打盡罷了。”

薛承敬有些不解,“阿翎,你說仔細一點,我不太明白。”

“江陵王出謀劃策,這事若是東窗事發,再有人乘機而入,他多年經營的名聲便一朝不保,說句實話,如今皇上遲遲不定儲君,必然也是在皇長孫和江陵王之間猶豫不決,皇長孫乃是嫡系長孫,本該是天經地義,皇上不肯正其名,只有一種可能,皇上確實有幾分傾向于江陵王。”

這些朝堂之事,即便普通百姓并不精通,但是茶余飯后的談論,也是略有耳聞。

薛翎娓娓道,“江陵王驚才絕艷,文韜武略,自幼時起獨自前往封地,皇上下令賜婚,斷他前程,這些年江陵王也是一直居于江陵,無召不入京,本本分分,即便朝中支持他的聲量越來越大,而他也是越發謹小慎微,皇上挑不出半分錯處的同時,心里自然也是帶有幾分愧疚的。若是這個時期,爹爹之死的真相傳出來,你們覺得他怕不怕?”

薛承敬說道,“不可能,蠱蟲是寄蔓下的,穩婆也瘋魔了。他身為江陵之主,隨便幾句話,就可以撇清自己。若是東窗事發?”

薛承敬看向了薛寄蔓,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聲音也忽然低落了些許,“只需要將事情推給寄蔓就可以了。”

這樣說起來,他心底有些后怕,越發的覺得江陵王可怕,也明白了薛翎的意思。

薛翎說道,“事實便是如此,江陵王從不擔心,而且心有成竹。”

她看向了薛寄蔓,“三叔以為江陵王對你推心置腹,卻沒有料到,從始至終,他不過是在算計你,或許,你不是沒有想過,只是,被利益沖昏了頭腦,想著無論如何也要賭一次,便是算計也無妨。”

薛翎冷然一笑,“卻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后,我敢肯定的說,如今,我先發制人,到時候成功了,還有一線生機,若是江陵王出手,不止三叔必死無疑,薛家亦是如此。”

薛寄蔓打了一個哆嗦,“怎么可能。”

薛翎并不答,一雙清明般的眸子深邃的叫人不敢對視。

前一世她死的早,那時候,她給江陵王的感覺是不足為慮,而薛寄蔓一直十分聽從江陵王的話,所以一直到她死,這事情也沒有被揭露出來。

有一點,她前世一直想不通的事情,今生已經找到了答案。

許嵐風身邊那個丫頭的確是皇長孫的人,但是江陵王何等人物。

那丫頭在江陵王的眼皮底下行事,江陵王絕對不會不知道,說到底不過是將計就計。

而皇長孫亦是如此。

皇長孫那么謹慎,重要的事情又怎么會一個丫頭行事,不過是料到江陵王會將計就計。

說到底,那丫頭和自己不過是這場博弈的棋子。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江陵王和南宮笙從不會在乎棋子的死活,他們在乎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

而她名聲覆滅,薛家也一樣是隨風飄揚。

無論最后是誰勝出,等待薛家的都只會是那一個結局。

但是今生和往世不同。

自己的存在,只怕很快會讓江陵王生出警惕之心,所有的一切,可能會提早行動。

那丫頭已經遠嫁,這場博弈,應該和前世不太一樣,但是有一點一樣的是,薛家自始至終無法避開。

薛承敬若有所思,似乎有些默認的意思。

薛翎的眼中眸光明明清澈見底,說出的話卻盡顯涼薄,“你們知道什么叫人性嗎?”

薛翎的聲音清清淡淡的,像是一根刺一樣,撥動著每一個人的心。

“一個人受盡他人恩惠,想要將恩人置于死地,又要保全自己的名聲,你們覺得,他會怎么辦?”

薛翎這一句話一問,三位族老陷入了沉思。

人都是利己的,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別人的錯處,而不會是自己的錯處。

“你是說,”薛承敬說道,“他會尋個理由,讓恩人聲名狼藉,再行出手,便不是他忘恩負義了,而是那個恩人罪有應得,世人也挑不出半分錯處來。”

說道最后,薛承敬倒吸一口涼氣。

他是過來人,見多了這樣的人,卻也不敢這樣想江陵王。但是并不否認薛翎所言非虛。

只是這樣的一個小姑娘如何懂得人性的黑暗面,薛承敬說不出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