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臨

第98章 借一步說話

弘文堂里,此刻熱熱鬧鬧的,已經差不多坐滿了人。

李渡一踏進門,連招呼都沒來得及跟如錦打,便被陳院長和趙編修拉走了。

如錦心內感慨,沒想到被朝中大小官員暗地里看不起的恪王,在儒林學子中卻那么受歡迎呢……

也罷,既然已經到了弘文堂,那她就去找個空座,然后安安靜靜地等文辰回來便是了。

她剛要往里面走,一抬頭,猛得看到面前一張白瘦儒雅的面孔正明晃晃對著她,嚇了她一跳。

那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看起來有幾分眼熟。也不知道為什么,此刻他正眼淚汪汪地望著她,可是卻又不說話。

她試探地問道,“這位大人,找小女有事?”

中年男人連忙搖頭,“沒,沒有。”

他撇過頭去擦拭了一下眼睛,然后又轉過頭來,“慕大小姐是在找位置吧?那邊靠窗的雅座,插著紅棋子的那一桌,是我……我們院長特地為你留的。”

慕大小姐?

這人認得她?

如錦朝他手指的方向望了過去,那里確實有一個空桌,而旁邊坐的竟是孔侯蕭煦和胡飛白等人,其中一個看起來也很眼熟,與她竟有幾分相似。

聽說京都城四公子中,除了恪王,其他三位的感情不錯。

那應該就是蘇昊吧?

她抬頭看了一眼中年男人,福了福身,“那如錦就多謝蘇翰林的照顧了。”

蘇翰林臉皮一僵,“你……你認出我來啦?”

他仿佛有許多話想要說,可到底卻還是沒有說出口來,只是嘆了口氣,“等人來齊了,游園詩會就要開始,你先過去坐吧。”

便有書生模樣的學子引著如錦過去。

她剛坐下,便聽隔壁桌傳來低聲的問候,“慕大小姐,別來無恙。”

是孔侯。

如錦輕輕笑,“多日未見,孔侯倒是越見精神了呢。”

她的目光往他旁邊的幾人身上略略掃過,輕輕點了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蕭煦紅著臉問道,“慕大妹妹,你一個人?要不,你過來和我們一起坐?”

自從那日在靖寧侯府匆匆一見,至今已經有些日子了,所謂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句古話實實在在地落到了他的身上,讓他覺得已經有好些年都不曾見過她了。

還……真有點想她呀……

如錦笑著搖搖頭,“我在等我弟弟呢。”

這便算是委婉地拒絕了。

但蕭煦實在是不想放棄與她相處的每一個機會,用手肘敲打著蘇昊的手臂,“阿昊,你不是說很欣賞慕大小姐的才學嗎?今日好不容易有機會見面,正好可以切磋切磋啊!”

蘇慕兩家因為當年的事鬧得很不開心,這十幾年來都沒有來往,但蘇昊是慕家大妹妹的表哥,這總是沒錯的。

或許,她能賣阿昊一個面子呢!

蘇昊心中一動。

今日慕家大小姐會出席游園詩會,這事兒父親一早就知道了,所以才會特意留了他旁邊的桌子給她。

臨出門前,母親也叮囑過他,若是遇到表妹,要好生相待,旁的話不急著說,但先混個臉熟,以后也好自然地來往起來。

雖說不知道姑母和臨安侯當年的恩怨到底是怎么回事,兩家人多年都沒有走動過了。但看樣子父親和母親都是想要將表妹認回來的,只是祖父那邊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問題……

他想了想,放下手中的茶,“慕大小姐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以拼個桌?”

將兩張桌子并成一張,這樣也就算不得是誰過去誰那邊了。

如錦剛要想些托辭拒絕,卻只見蕭煦已經手腳麻利地將他們的桌子推了過來,這下想說什么都已經晚了。

她只好尷尬地笑笑,“哦。”

不愿與蕭煦有過多交集,不過只是因為害怕他的熱情會灼傷他自己,這是她的善意。

但這大庭廣眾的,他應該也不會表現地太過吧?

蕭煦借著搬椅子的便利,不知不覺便與孔侯換過了位置,他坐在如錦的身側,與她只隔開了一小段的距離。

他殷切地端茶倒水,伺候果盤,許是為了化解尷尬,還不停地說著話。

“孔侯早已經離開了書院,但院長欣賞他的才華,親自給他發了邀請函,請他來參加太學院一年一度的盛會。”

“阿昊是院長的親傳弟子,明年春闈,院長對他期望頗高。”

“我嘛,就是來湊熱鬧的。”

不管蕭煦說什么,如錦只是客氣地點頭,“哦。”

既沒有羞澀,也不緊張,這冷淡和生疏,就連孔侯也聽出來了不對勁。

他悄悄拉住蕭煦的衣袖,“阿煦,剛才秦博士好像在找你,他往那邊去了。”

蕭煦不得不打斷了話頭。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慕家大妹妹,博士找我,我去一下就回。你若是有什么事,盡管和阿昊說。”

如錦點點頭,“好。”

竟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孔侯烏黑幽深的眼眸望著她,目光里寫滿了探究。

如錦轉過頭去,“孔侯有話要對我說?”

孔侯遲疑了一會兒,“還請借一步說話。”

不遠處便是門外的回廊,此時人差不多都來齊了,回廊上安安靜靜的,空無一人。

如錦便起身,跟在孔侯身后。

“孔侯有什么話,還請直說。”

孔侯遲疑了一下,終是開口說道,“阿煦少年心性,最是天真單純,他眼中只看得見美好的事物,他的喜歡炙熱而純粹,不夾一絲雜質。”

自小一起長大的朋友,他像弟弟一般悉心呵護著的人,他不希望阿煦受傷。

如錦挑眉,“所以?”

他倒是敏銳。

不過這樣說開了也好。

短暫幾次與蕭煦的接觸中,她其實可以感覺到這孩子似乎對她動了心,倒未必是非君不娶的程度,但滿意和喜歡是一定有的。

她急著要退婚,也是因為不想讓他繼續保有期望。

孔侯望著她,“慕大小姐那么聰慧,一定知道我在說什么。”

雖沒有明說,但語氣里驟然的犀利,讓一汪寒潭,在這冷冬里讓人不寒而栗。

如錦輕輕笑了起來,“孔侯對朋友的摯誠很讓我感動。但有些事,是不能勉強的,孔侯見聞廣博,想必也該很清楚這一點。”

她頓了頓,“若是孔侯當真為了你的朋友著想,便不該縱他與我親近。我與你一樣,也不希望他受到傷害。”

孔侯愣了一下,“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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