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府門前,管家看到李渡和如錦,一點也不奇怪,他滿臉笑容,態度十分恭敬。
“王爺去早朝,還未回來,不過一早就吩咐老奴,若是恪王來了,一定要請您進府。”
管家陪著笑臉,“老奴估摸著,這時辰也差不多了,王爺不消半個時辰就能到家。您二位就請在王爺的書房稍候一會兒?”
李渡和如錦對視一眼,點了點頭,“好,那就有勞了。”
他拉住如錦的手,“那小王就和王妃在這里靜候皇叔回來。”
管家連忙在前面帶路,“請!”
如錦從踏入晉王府的第一步就已經覺得很驚訝了。
這晉王府和其他的王府很是不同,并不坐落于熱鬧的朱雀街,而是在相對比較冷清偏僻的月牙弄。
這地方不算很大,甚至比起臨安侯府來還要小了將近一半,和權勢滔天的晉王爺的身份實在有些不相稱。
可是她知道,這地方從前叫懷章書院,是太子哥哥的別院。太子哥哥為了方便與幕僚談事情,所以日常都會到這里來辦公。
這里,是太子哥哥從前的私所。
她曾來過幾次,所以對這里的布局和景色略有幾分熟悉。
入目而去,三十年過去了,但這里的景象卻仍舊如同從前,一切都沒有什么變化。
果然!
她在看到了曲戎所作之圖后心中的猜想,在她踏入晉王府的那一刻,似乎就得到了大半的印證。
這個地方和太子哥哥有關……
管家似是得到了晉王的吩咐,十分周到熱情,看到如錦四處張望,笑著介紹道,“王妃是不是覺得我們王府不夠氣派?”
他也不等如錦回答,繼續說道,“其實,我們王爺對社稷有功,為乾國立下不世功勛,陛下當初是要賞賜他最好的府邸的。不過被我們王爺拒絕了。
我們王爺說,自己家里人口少,用不著太大的府邸,就選了這兒。
聽說這里從前是先太子的一處別院,雖然不大,也算不上精巧,但我們王爺對這里有感情。”
管家繼續介紹,“那個院子叫做芭蕉堂,乃是先太子妃的住所,算是咱們王府景致最好的地方了。”
如錦挑眉問道,“那里,現在是你們晉王妃的居所嗎?”
管家連忙搖頭,“那可不敢。里頭空著,偶爾王爺會過去看看景散散心,平日里不敢叫人住,怕褻瀆了先太子妃。”
他笑著說道,“我們王妃的院子在最里面的宜祥居,原本老奴想著恪王妃第一次來咱們王府,得見一見晉王妃,不過王爺交代了,咱們王妃素日禮佛,不必驚擾了她。”
說著,他又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座二層小樓,“那兒便是王爺的書房了,恪王和王妃,來,請隨小的來!”
如錦點了點頭,望向管家的背影卻更見眼神的迷惑。
宜祥居,她大概知道是哪里了,不過在她的記憶里,那地方從前可是客舍,不僅小,而且偏,連個像樣的景致都沒有。
晉王妃好歹是王妃之尊,怎么也是晉王府的女主人,難道竟然住在那樣的地方?
就算芭蕉堂空關著,那這里也還有幾處能住人的小院子,哪個不比宜祥居好?
可見,這位晉王妃在晉王的心中,沒什么地位啊!
聽說這位晉王妃的家族早就沒落了,若非她,駱家甚至都不可能起復。既然要仰人鼻息才可生存,那想來,這王妃在晉王府內也沒什么太大的主權了。
嗟嘆,難免有幾聲。
可若說同情?
一想到正月十五宮宴上晉王妃給她的幾個白眼,她的那一點點同情心也就消失無蹤了。
不過,大概也是因為同為王妃,如錦不由地想到了李渡。
假若李渡以后這樣待她,讓她搬到王府的偏僻所在去,那依著她的性子,自然不可能任由著他揉捏。
她應該會索性搬出去住,搬走之前還得將他的屋頂都給掀了!
管家一路引著李渡和如錦上了二樓,將熱茶水送上,然后說道,“老奴在府中還有些事情要處理,還請兩位在這里稍待片刻!我們王爺,應該很快就要回來了!”
他說罷,也不等回答,便就恭身退了出去。
如錦抿了抿唇,問道,“怎么看?”
李渡低聲說道,“至少目前都是善意的,我并沒有感覺到什么殺氣。”
他微微頓了頓,“你呢?你怎么看?”
窗是開著的,遠處隱約傳來有人聲和笑聲。
她目光動了動,輕輕走到了窗前,嘴角露出的笑容既欣喜又冷咧,“不過都是在晉王的算計之中罷了。”
李渡剛想要說點什么,只見如錦對他招了招手,“李渡,你來看。”
這書房的二樓窗外,正對著一片空落平坦的草地,四周有假山和古樹,還有小橋流水九曲荷塘,應該是這座王府中最好看的景色了。
此時,石凳子上一個滿身青衣的男子正在托腮坐著,他目光所及,乃是不遠處兩個正在踢毽子的侍女。
侍女們踢毽子不休,不斷發出銀鈴一般的笑聲。
青衣男子動作有些僵硬,神情也很是木訥,不過他的目光卻還是會順著毽子的高低起伏而有所觸動,看到精彩的地方,也會露出似笑非笑的聲音來。
如錦的身子猛然一震,“這……再生蠱居然能做到如此?”
藍麒麟曾經對她說過,所謂再生蠱只能讓死去的人空有一具還可以動的軀殼,但肉體還在,靈魂卻早已經消散,不過是個行尸走肉罷了。
可是,眼前的這男子雖然木訥僵硬,卻似乎仍有自己殘存的一點意識,他的悲喜或許并不明顯,可他顯然卻并不是完全的扯線木偶。
這……
李渡也發現了這一點。
他的身子不可控制地微微顫抖起來。
如錦見狀,連忙握住了他的手,“李渡,你還記得剛才答應過我的話嗎?”
李渡沉默無言,過了許久,這才終于點點頭,“我記得。我答應過你的事,一定會做到的,錦兒。”
他咬了咬唇,忽然望向了如錦,目光里帶著幾分希望,又帶著幾分膽怯,“錦兒,他……他真的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