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囡這才沉沉睡去，火車上就算是臥鋪也睡不好，而且在外面終歸不比家里，心總提著，也不敢睡得太沉，稍有點動靜就醒了，現在在唐來福懷里終于能安心了。

唐來福慈愛地看著懷里的女兒，兇神惡煞的模樣軟成了一團糖稀，兩只手一動不動地抱著，怕吵醒了唐小囡，他朝唐愛軍叔侄倆狠狠瞪了眼，這才抱著女兒回家了。

等唐來福走遠，叔侄倆才徹底松氣了，伸手一拭，額頭上全是汗。

“小叔，晚上我和你睡啊！”唐愛軍小聲說。

唐來金沒好氣地哼了聲，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唐愛軍反正只當他同意了，沒心沒肺的他又開心起來，張滿月和許金鳳在計算著怎么安排那些布，家里人口多，一人做一身的話，布肯定不夠，可給誰做又是個問題。

“我和阿蘭不用。”唐來貴笑著說。

石蘭也笑著點了點頭，雖然她很喜歡那塊花布，但她不做也沒事，前不久剛做了條碎花裙，只是花樣沒這塊花布鮮亮。

“我和玉香也不用。”唐來鳳也表態了。

還摸了摸女兒的手，低頭站她使了個眼色，柴玉香雖然很想穿花裙子，但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心里也沒什么難受的，做人最重要的是知足，柴玉香年紀雖小，但已經知道了很多人生哲理，比一些大人還懂事些。

“小囡也不用做了，她都有那么多新裙子了，給玉香做一條花裙子吧，藍布給爸媽和來福做身褲子，剩下的花布給來鳳和弟妹做吧。”許金鳳心里已經有成算了。

藍布給公婆和丈夫，花布給弟妹和小姑子母女，她自個用不著，往年的衣服補補還能穿，反正她也不出門，舊衣服補補就夠了。

“我個老太婆做啥新衣服，老大也別做了，給愛華和愛國他們做吧，上學得穿像樣點兒。”張滿月斷然拒絕，她成天在家做家務，做了新褲子也沒機會穿，浪費好布，還是給兩個大孫子做的好。

鎮上條件好的人家多，她家在磨盤山算是富戶，可到了鎮上卻不算什么了，家里有好的自然得先緊著孫子，她老太婆用不著，唐來福更用不著，殺豬佬穿新衣服給誰看？

豬也看不懂。

石蘭和唐來鳳也都拒絕了，表示她們也不用做。

“大嫂你做一身裙子吧，這布花色好看，你穿了肯定漂亮。”石蘭勸道。

許金鳳都沒身像樣的衣服，就算去吃酒席也是淺藍襯衫加深色褲子，石蘭嫁進唐家后，就沒見過許金鳳穿裙子，穿著打扮都不像女人。

“我不穿裙子，天天干活呢，穿裙子干活不方便。”許金鳳使勁搖頭，她活了四十來年，還沒穿過裙子呢。

小時候或許穿過，但稍微長大后就沒再穿了，她是家里的長女，六七歲開始就要帶弟弟，還得承包家里的活，從早到晚都忙個不停，根本沒時間穿裙子。

而且許金鳳從小就知道自己長得不漂亮，女生男相，身材也粗壯，其他姑娘家都是楊柳腰，走路一扭一扭的，就像黃鳳仙那樣，看著就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