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崽子嗅薔薇

第六十五章離別

月色皎皎,一抹清淡的云彩如薄紗般在銀盤上一晃而過。

皎白月光籠罩下的桃花林子里,老虎疑惑地看著面前兩個人族。抖了抖爪子,它還要回去呢。

結果便是,月色朦朧下,一只大大的斑斕猛虎面前,出現了兩個更大只的灰色大狼。

據說這是一只大妖,雖然兩個都是沒有在其身上發現妖力。也因此,老虎所表現出的平淡沒有被顧北和顧滄懷疑。

抖了抖耳朵,顧滄試探地看向顧北,冰藍色的眸子里帶著些疑惑和迷茫。

顧北安撫地看了看顧滄,然后抬起一只爪子往前,試探地走出一步。

灰色大狼嘴巴動了動,露出尖銳的獠牙,在月光下有些反光。

老虎往后退了一步,感覺眼睛被晃到了。

我是來自北原狼族的,閣下之前是否暫時收養了一只灰色小狼崽。

聽著面前忽然變成狼的模樣的家伙,老虎還是點了點頭。

老虎樂觀地以為,問題答完了,自己就可以回去了。

嗷嗚。是的。

竟然感覺有些萌,顧北感覺自己瘋了。

我們是他的親友,咳,可以暫且在這邊休息一晚嗎?

顧北用動物通用語言道了一通。說完,莫名有些慚愧,有些擔不起親友這個稱呼呢。

說實話,顧北覺得,用人形時,許多熟悉的話語在嘴邊,卻不知道該怎么發出聲來。用原型,卻是輕易許多。

老虎看著兩只灰色大狼,點了點頭,搖搖尾巴,示意兩只跟上。

反正它的巢穴原本就在林子里,空間總是夠的,露天的嘛。

跟著老虎,顧北得意又矜持地看了顧滄一眼,一副“看,我很不錯”的模樣。

顧滄睨了他一眼,半晌,才微微點了點頭。

潮濕的露水漸漸凝成更大的水滴,潤濕了地面,沾染了溫暖干燥的皮毛。

到了地方,顧滄嫌棄地看著爪子上濕漉漉的黑色泥土,又瞅了瞅靠近爪子附近因為沾了水黏成一綹一綹的模樣,更嫌棄了。

兩位來自北原?

看到窩前的綠色蘭草,老虎這才心情放松了些,胡子抖抖地碰了碰綠色蘭草,老虎這才有閑心去和兩位遠方來的客人閑聊。

嗯……看了看老虎幕天席地的模樣,顧滄有些無語極了。

詫異地看了眼顧北,顧滄眼中意味深長。

虎前輩,您住在這里,咳,下雨的話不會很……不會很狼狽嗎?

顧北尷尬地接收到顧滄的視線,詢問地道。灰色大狼把爪子謹慎地支在身前,面色嚴肅。

哦,我最近找了一處山洞,正要搬過去。老虎點點頭,沒有計較他們的失禮。

雖然這么說,老虎的目光還是在蘭草身上落著。

見此,顧北想自己明白了。

大概,是為了蘭草的緣故吧。

雖然不理解這種深奧的感情,但是顧北還是很欽佩這種為了心中所愛,寧愿受苦的精神。

綠色的蘭草在夜色下散發著幽幽的綠光,隨著老虎的呼吸聲慢慢地舒展著身子。

顧北和顧滄相對趴著睡著,優雅的灰色大狼身子有些憋屈地團在一起,還要經受著冰涼水滴落在身上的侵擾,看起來頗為委屈的模樣。

雖然如此,兩只感覺已經很不錯了。幕天席地這個詞雖然對原型的他們還可以,可若是人族形態便更糟糕了。

因此,雖然委屈,但是厚實的灰色毛毛還是讓他們能很快地進入夢鄉,舒服很多。

隨著時間一點點地流逝,月色的光芒也越來越淡,林子愈靜,夜色愈濃。

在這漆黑的夜色里,老虎輕微的鼾聲里,林鳥輕微啼叫了幾聲。

一絲絲淡淡的綠色光芒慢慢從地底溢出,在蘭草地周圍,像是一片輕微的綠色淡霧,慢慢的,綠芒形成綠色的光點,愈發明亮,最終,飛快地收縮吸卷,形成了一顆豆大的綠色液滴,在空氣中懸浮著。

很快,一股淡淡的蘭花香慢慢地從綠色液滴里慢慢地散發出來。

但是,很快的,綠色液滴通靈性地抖了抖,隨即,蘭花香就消散了。

綠色的液滴在空中懸浮片刻,待終于穩定了些,這才晃了晃,拖著水滴尾巴在空中飛了幾飛。

最終,像是發現目標地來到老虎身邊,先在老虎面前晃了晃,這才悄悄地試探了一下,蹭上了老虎的面頰。

毛茸茸的……

隨即,像是啃豆腐一般的,綠色的液滴慢慢地順著老虎的面部蹭了一圈。

仔細看,雖然老虎臉上細細的絨毛穿過液滴,液滴的大小卻是從始至終沒有一絲絲的變化。

隨即,綠色液滴像是發現新大陸似的,先是欣喜地拖著尾巴繞著老虎飛了幾圈,然后才小心又愛惜地一點一點蹭過老虎毛茸茸的身體。

終于,像是到了時間般,綠色液滴飛不動了,眷戀地在老虎的眼皮上停留了一下,這才一步三回頭地“嗖”地一聲回到了蘭草尖尖上,然后滑滑溜一樣地滑到了蘭草根部,隨即綠色光點晃晃,化成綠色淡霧,消失了。

老虎大半夜地醒過來,先是看了一眼蘭草,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要做什么地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口水不經意地落在蘭草上,蘭草抖了抖,這才在老虎疑惑的目光中慢慢靜止了。

眼花了?老虎粗神經地動動胡子,抖抖圓乎乎的耳朵,眼睛一閉,腦袋一趴,又睡了過去。

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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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衛凌一個在外面晃了一個晚上,從一開始地奔跑到之后有氣無力地慢慢挪著步子,最后,干脆走不動了,隨便找了處地方,撣了撣灰塵,“撲通”一聲坐下去,像是沒有了知覺一般。

躺下看著灑滿銀輝的夜空,衛凌無知無覺地想著。

到底是巧合呢?還是自己命硬,克家人,克自己最親近的人……

雖然如此想,衛凌卻是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了。

至于身后跟著的腳步聲,衛凌雖然知道,卻也不想理會。甚至,衛凌心里涌出一種隱秘的期待來。

若是有人跟著,是不是說明,還有人在意自己呢?

捂著眼睛,不去看那似乎映出人心角角落落的皎皎月光,衛凌翻過身,把整個身子蜷了起來,像是一只受著痛苦的蝦米。

隨著蜷縮的動作停止,衛凌的身子也漸漸不動了。

身后跟著的,自然是戚樓蘭的人,一共兩個,是戚樓蘭帶過來的府中家衛中的兩個。

看著小姐重視的青年頹廢的模樣,結合青年剛剛口里的喊聲,兩人心中一猜,自然能大致猜出了一些。

兩人相視一眼,皆是看出了對方眼中的疑惑。

都說戚州官府中的小姐才藝雙絕,傾城之姿,與其兄皆是大宣國驚才艷艷的人物。

但是他們這些府里出來的人卻知,小姐善良的一面是真的,但是掩在善良之后,自然也有冷酷控制的一面。

關于府中的珍寶,關于那些畫上的男子,為了讓那些人心甘情愿地上門,戚樓蘭自然也使出了一些手段。有些在明處,有些自然便在暗處。

有時,讓那些人心甘情愿,偶爾手段便會有些過了。但是他們這些做下人的,有什么立場說什么呢。何況,小姐的不幸,偶爾的發狂他們也看在眼里……

他們能做的,也只是順著猜測,希望小姐早日找到那正確的人罷了。

兩名家衛看著眼前灰撲撲模樣的家伙,感覺這人實在不像是小姐要找的人,不禁有些可惜地對視一眼。

若這事真是小姐做的,那便是太造孽了。

可憐的娃,趕快到小姐那里走個過場,然后趕快拿著豐厚的報酬走了吧……

兩個靠在墻角的戚家家衛時不時地看地上的一坨一眼,然后再彼此給一個互相都懂的眼神。

隨著月色愈淡,夜色愈濃,守著衛凌的兩個家衛也有些受不了地開始互相靠著打起了瞌睡。

其中一個面相端正的,睡著睡著,不小心呼嚕出一個小小的鼻涕泡,然后風一吹,小泡泡晃了晃,啪地一聲碎掉,然后人在自己的鼻涕泡碎裂聲中驚醒了。

還未來得及震驚,家衛便感覺有些不對勁。遠處,原本在地上蜷成一坨的身影已經不見了,而隨即,家衛發現自己的手不能動了。

低頭一看,家衛發現自己的手被一坨臟兮兮的麻布給綁住了。身旁的人也是,手也被綁住了。

迅速地回過神,撞了撞身邊的小伙伴,家衛警惕地看了眼四周,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喂!醒醒!”

旁邊的家伙睡得和死豬一樣,面相端正的家衛不禁狠了狠心,腦門一懟,發出“邦”的一聲。

“嘶”地一聲痛呼,面相端正的家衛看著幽幽轉醒的同伴,恨不得一巴掌呼上去。

“哦哦,咦咦?發生什么事情了?哦,你的手怎么被綁住了,咦?我的手也是……”同伴像是醒面一般,速度其慢地意識到他們目前所面臨的情況,然后“嗷”地一嗓子,被面相端正的一腳丫子碾了上去。

嚎得更慘了。

隨即,看著同伴幽幽的目光,人終于不嚎了,終于冷靜下來,還不小心像噎到空氣一樣,打了幾個嗝。

“……那人跑了,還把我們綁了。”委委屈屈地念叨了一聲,剛剛醒來的胖子不禁慫兮兮地瞥了同伴一眼。

看同伴沒反應,胖子又道,“我們該怎么辦?”

涼拌。內心無力吐槽,面相端正的小青年辛辛苦苦地把手上纏的不緊的紗布拆了下去。

看了眼還在發愣的胖子,面相端正的小青年不禁猶豫了一下,有在猶豫要不要幫他。

“要不要幫呢?幫了自己生氣,所以……”看出小青年變化的臉色,胖子立馬緊張地道,“你會給我解開的對嗎?我回去請你吃八寶齋里的酥餅。”

“……哦。”小青年點了點頭,看在酥餅的面子上,還是給胖子松了綁。

活動了下手腕,胖子看著空蕩蕩的街道,“我們先回去?”

“嗯,只能這樣了。”小青年點點頭道。

“那我們要回去就請罪,還是白日里去請罪?”小胖子抖抖嗖嗖地跟在小青年身后,面上帶著害怕責罰的恐慌。

“反正已經馬上要白天了。”拍了拍小胖子的肩膀,小青年一往無前地迎著鴉青色的天空走了過去。

隨著距離小姐住的地方越來越近,兩個臉上也越來越難看。

哪怕是之前鎮定如小青年,也不禁抖了抖腿,看似鎮定罷了。

兩人心里斟酌著道歉的詞句,越往前走,內心的東西越少。

或許,會在小姐面前腦子一片空白也不一定。唔,也許壓根就看不到小姐。

兩個肩背都有些微微地駝彎了,不像是年輕的兩個,倒像是七老八十的姿態。

也許是九尾刺藤鞭刑,也許是剔指甲,也許是板子,也許是其他新奇未見的……

兩個頹唐地走著,自然也就沒有注意到前面不遠處的地方,有個熟悉的灰撲撲身影,正在他們前面一步往府里走著。

時間回到幾個小時前。

當兩只慢慢熟睡的時候,衛凌慢慢地拿開掩住月光的手臂,仔細的,像是研究什么地仔細看了許久。

半晌,衛凌終于磨磨蹭蹭地從地上爬起來,然后磨磨蹭蹭地收拾了府中一應物品。

衛凌猜想那州官家小姐想必不會在這里停留很久。索性,讓他捎上自己一程。

但是萬萬沒有想到,那小姐是今日下午便走。

衛凌原本打算開個懸賞告示,至少在三天里把奶奶尋回來。

可惜……

這么想著,衛凌臉上卻沒有多少可惜之色。既然這樣,他便直接隨著女子前去,錢財留下大半交給官府來懸賞。若是找到,便謝天謝地,若是找不到,索性把錢捐給小鎮上學堂的興辦。

衛凌其實內心早有猜測,很敏銳的直覺。他猜想奶奶應該是決意要走,不會再回來了,連帶著喵仔一起。

衛凌只知道貓在知自己大限將至的時候會悄悄地離開,但是卻不知道奶奶會做什么?像貓一樣不讓他們知道她的死期了。

喝了一口涼茶,衛凌讓自己暫時放下萬般思緒與無奈感慨。

把門鎖上,和錢財一起拿給鎮上鎮長,衛凌懷里抱著只嗷嗷待哺的小白貓,猶豫了幾下,最終還是走到了應夭夭府門前,把小貓遞給了看門小廝,交代他們送過去。

隨即,轉頭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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