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一天天涼下來,夏蟬在樹葉間拼命地嘶叫,像是在為生命的即將結束絕唱一首。
顧涼回到桃花小鎮時,沒有回應府。相反,先回了自己的府宅,見了蕭言。
“最近生意如何?”見了面,顧涼率先問道。
蕭言喉嚨一梗,歡喜的表情落了一半僵在臉上。
“閣主,您不是回到自己家,已經有些樂不思蜀了嗎?”
也許是久未見顧涼,蕭言竟然忘記了他的威力,一時口不擇言地嘲諷。
“……皮癢?”顧涼瞇了瞇眼睛,手指兇殘地捻了捻。
“少爺,屬下口誤。”蕭言連忙捂嘴擺手。
聲音小心翼翼的,像是在密謀什么大事一樣。
“沒。”顧涼搖了搖頭,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清冽的酒順著下巴留下,只有一雙眼睛是清清亮亮的。只是沒過多久,那雙眼睛里也像是蒙了霧,讓人窺不到里面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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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涼在蕭言的陪伴下,把自己在桃花小鎮的瓷器鋪子看了一通,又去酒館里喝了酒。
看著顧涼一直在那給自己灌酒喝,蕭言不禁試探地問。
“少爺,您是有了嗎?”
哎!蕭言舉了舉酒杯,為顧涼默哀幾分鐘。
只是,顧涼不說,蕭言單靠自己去想,實在是想不出什么。
若說顧涼喜歡上人,在蕭言這里,真的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
蕭言坐在顧涼對面,一手執著酒杯,一手撐著臉,有些好奇又疑惑。
蕭言很想知道,主子到底是喜歡上了一個怎樣的人,能讓他如此傷心。
雖然顧涼沒有說,但蕭言還是很輕易地在他臉上看到了這些信息。
“少爺,少爺……”
沒等蕭言想出什么名堂經來,顧涼卻是腦袋往桌上一磕,睡著了的樣子。
蕭言喊了兩聲沒喊醒,只好搖搖頭,準備把人往回帶。
也不是沒有遇到好看的,單是閣中,便有許多漂亮的閣中姑娘也是喜歡顧涼的。
奈何,顧涼像是吃了進清心寡欲的藥物一樣,愣是清心寡欲到現在。
他們這些做屬下的,有時候也不禁跟著急起來。
沒有想到,居然讓她碰到了。
花薔蒙了面紗的臉上,唇角彎了彎,有些漂亮的眼睛里,閃了些戲謔。
她今天,不把這個男人給好好修理一頓,她就不姓花。
看著趴在桌上的顧涼,蕭言站起身來,又陷入了思考。
是把人公主抱呢?還是背在背上呢?還是直接把人抱回去呢?
花薔早就暗地里看顧涼不爽了,前些日子找尋多日尋不著。這次出門,本是打算買點吃的,回去和花苓一起用飯的。
那人,要帶著自己的主子走了。
花薔心中怨憤,眼中也帶了些情緒。
當日,若不是顧涼,自己何必掩藏假扮多日。
戴著銀色戴搭扣的手鏈,花薔的手輕晃了晃,清脆的聲響。
光天化日之下,花薔自然做不出“偷”人的事情。
但是,看著天邊的浮錦,花薔安靜地把自己隱在酒館窗子上,斜倚著去看屋里的人。
倚靠在床上,飛卷的衣擺在風里被吹起,眼睛半闔,有明亮的黃昏色映在了眼睛里。
花薔心里別扭,看著窗下漸漸亮起來的燈盞。一盞一盞,相繼在黃昏昏色里點了亮來。
一盞燈光,便與一個家庭有關。
與這人虛與委蛇好久,花薔也是后面才知道顧涼與自己應酬,只是在演戲。
可憐她,竟然真的以為自己把人給成功騙到了。
咬牙切齒幾番,花薔慢慢冷靜下來。
因著上次做事不利,花薔擔心,自己的利用價值要給耗干凈,或許會被無情地賣出去也不一定。
但花薔還是偶爾會把事情往好的方向想一想。
比如,花苓照看的那家,秦朝言已經被親生父親和母親逼得無路可走,只能與她一起走了。
花薔看著那一個個的燈火,不禁抱住雙臂,有些糾結羨慕。
她也想,成為其中的一家。
有個平凡的丈夫,生個普通的小孩。偏生,她居然是爐鼎體質,可以幫人修仙或是修煉。
左右,少爺中間不會醒。他知道,少爺睡覺死得很,輕易是吵不醒的。
當然,出門這段,還是要扶著出去的。
少爺醉了后,還是看上去有理智的。比如一臉安靜,不吵不鬧,讓他“抬腳”了就知道“抬腳”,叫他扶著自己就扶著自己,簡直像是沒睡著一般。
花薔知道,那人很快就會過來,把花苓和小孩一起帶走。
只因,小孩有一張無與倫比的臉,極其得那人的歡心。
夜幕緩緩降臨,蕭言打算把人背回去了。
云閣最風流無雙的軍師名號,蕭言還是當之無愧的。
因此,當有人攔在跟前時,蕭言一點懼意也沒有,一臉溫文爾雅,笑意淺淺的模樣。
當然,要忽視他因為肩上扛著人,一路氣喘吁吁的模樣。
但是,蕭言也知道。若是平時,自己對視少爺就很難,何況是對其“動手動腳”。
而花薔就是在他動手動腳的時候,關注到他的。
眉眼俊逸舒朗,含笑的眼眸里似乎含著情。
看著擋在自己面前的女子,蕭言溫言問著。
到底喝了些酒,聲音里帶了些酒意。眼瞳明亮,璀璨生輝。
“嗯……沒事。”
但那已經很好看了。
晶亮的眸像是因為熱的,還是酒意,還是累的,蒙上了一層淺淺的水霧。
“姑娘何事?”
點了點自己的唇,蕭言笑了笑。
忽而輕語,“未曾。”
不等他臉上的笑意散去,顧涼像是醉后不高興他的突然停住,催促。
收回攔著的手,花薔思考了兩下,打算不在這光天化日之下搶人。
不過,看著青年,花薔笑了笑,走過青年身旁的時候,忽然來了一句,“公子貌美,可有心上人?”
聲音輕柔而妖,不待蕭言反應,那人便如魚一般滑進了人群。
對待自己,蕭言沒有那么細致。隨便擦了擦臉,蕭言便準備睡下了。
燈燭熄滅,鼻間卻是聞到了什么味道。
淺淺的花香,有些醉人的香甜。
“走啊!”
笑了笑,蕭言果然把人扶著,繼續往前走。
幫著給少爺擦洗了番,蕭言這才有些晃悠地回到自己屋里。
蕭言半夢半醒間,感覺像是有什么人,在自己身側依偎,為自己……
暖融融的,像是極細膩的絲絨。甜甜的,帶著花朵的馨香。
花苓是在早上見到花薔的,對她的徹夜不歸,似乎沒什么可說的。
仔細分辨,是薔薇花香。
蕭言聞著,嗅著,身子卻是越來越沉。眼睛也越來越酸澀,越來越沉重。
知覺漸漸消失,漸漸轉換成一種最原始的一沖動和歡喜。
花苓淡色的瞳孔在淺色的晨光里微微閃爍了下,定睛去看花薔。
像是從哪里鬼混回來,身上的衣服有些皺。長發微亂,有些狼狽。
去看那烏發掩映間的纖巧臉蛋,帶著紅,唇角也似乎被什么咬破了。
但是花苓經過花薔的時候,還是習慣性地去把花薔的手腕。
“做什么?!”
平日很順從被她把腕的花薔這次卻是匆匆地避開她,一臉避之不及的模樣。
搖搖頭,花苓進了廚房開始做早飯。以及,給院子里的花澆水。
已經是秋季了,院里花不多,謝的卻也差不多了。唯有幾盤菊花,葉片翠綠,長勢頗好。
當然,這也與花苓的細心照顧有關。
看著某人腳步匆匆卻顯得凌亂的步伐,花苓皺了皺眉。
與人交,歡,腿也會有問題嗎?
花苓皺了皺眉,有些不解。
昨晚的事情,他并非全然未知。
少爺,我似乎與你陷到了同樣的境地。
蕭言悲傷地翻了個身,繼續睡過去了。
裊裊的炊煙漸漸升起,氤氳了天邊的霧靄色晨曦。
這廂一大早頭昏腦漲起來的蕭言,揉了揉腦袋,卻是隱隱感覺自己失去了一件很重要的東西。
心里有些亂,蕭言看著自己手臂上的一絲抓痕,心忽然更亂了。
這人,不但無視她,竟然……應夭夭發現,這人很有一套把人惹惱的技能。
比如,這人無視自己了一個上午。應夭夭也有些佩服自己的毅力了。
不過,現在應夭夭非常慶幸的是另一件事情。
因著某人太過獨特明顯的存在,很快的,應夭夭就不得不解決站在小五面前的青年。
所以,長相太美有時候也并不是一件好事。尤其,在處于弱勢的時候。
應夭夭站在青年面前,有些無奈。
“說不定,你一試試,他就理人了。”應夭夭帶著希望地道。
顧深看著她,不禁搖了搖頭。
“果真要我試試嗎?”顧深問。
比如,自己丟臉的這一幕沒有很多人看到。要不然,應夭夭懷疑自己可能真的會忍不了。
“要不,你來試試?”
應夭夭看向一旁若無其事站著的顧深,不禁攛掇道。
顧深看了看她,笑了笑,“是你說的。”
看著應夭夭點點頭,顧深長指指了指自己的臉,一臉的戲謔。
那笑在日光下干凈澄凈,眼眸黑亮,應夭夭踮起腳尖,唇在人臉上落了落。
應夭夭點點頭,肯定。
“自然,若是你真的能讓人開個口,我便,咳,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絕對不反對。”
應夭夭說著,臉上帶了粲然的笑。
嗯……
應夭夭滿頭黑線,把小五更好地抱在懷里。
抬頭,青年直戳戳地看著她,一臉冷漠。
“好了,該你了。”
看著顧深走到近前,看著他繞過自己,再看著他走到青年身旁,走近,上前一步,走到樹下,手指輕點了點……
應夭夭懷里一重,小五的原身便到自己懷里了。
“你來我府上,是為了小五?”看到青年這般明確的態度,應夭夭故意抬高懷里的藤蔓問他。
小五似是被她舉的不舒服了,纖長的藤蔓動了動,又落下不動了。
“她不舒服。”
然后,視線往下,落到小五身上。
這下,應夭夭確定青年的目的了。就是為了小五吧,但是又為什么呢?
難道在小五遇到自己之前,和這青年有一段過往嗎?
顧深只是朝她攤了攤手,臉上掛了無奈的笑。
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顧深示意前面的青年。
腦子有點問題?那小五便更不能與他接近了。
青年沒有回答她的話,反而愣愣地指了指小五,語氣毫無波瀾地道。
皺了皺眉,應夭夭看著青年,又去看顧深。
倒是奇怪。
一個有著與歲竹面容十分相似的青年,和他不正常的舉動。應夭夭不禁思考,去找下月老,問一問去。
于是,小四趕來時,便看到應夭夭懷里抱著小五走在前面,后面,青年不遠不近地跟著。
且,應夭夭在青年身上,感覺到了一股奇怪的氣息,讓人不舒服的,怪異的。
沒有再理會青年,應夭夭抱著小五走開。
偶爾回頭望望,應夭夭發現青年就那么跟著她,眼睛倒是執著地落在小五身上。
是那兔子的聲音。
青梔訕訕地收回手,問青年,“你在做什么?”
“沒什么。”
而先生,則負著手,走在后面。
青梔才回府,不知道應夭夭懷里的藤蔓便是小五,不禁奇怪地走上前。想去拽一下青年的衣服,腦海里卻有憤怒的聲音。
“喂!走遠點!”
青年淡然而篤定地道。
與他的淡然相反的,是聽了他的話一腦門官司的應夭夭和小四。
至于顧深,只要與應夭夭無關,他并不在意發生什么。
也許是與她熟了,青年回答了她。
“那你做什么跟著人?奇奇怪怪的。”青梔疑惑地與她并肩走著,側頭看他。
“她手里的東西,是我的。”
在聽到“東西”兩個字的時候,小四感覺自己要炸了。
“喂!你站住。”
小四指著青年,淡淡道。
東西是他的?
應夭夭非常想拋棄自己的淡定,甩身后青年一個腦瓜子,看看他腦子里到底是灌的水,還是灌的漿糊。
應夭夭勉強還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小四卻是不能了。
只是任是誰看到,都知道小四現在情緒極端不好。
“喂!說你呢!”
又是一句。
然而與第一句話開口時一樣,青年毫無知覺地繼續往前走著。
青梔感覺到不對,不禁提醒青年,“有人在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