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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畫上女人,是我的母親。說起來是一個十分老套的故事,我父親去留學的時候,在巴黎的街頭,遇到了我母親。她是一個窮困潦倒的畫家。”
顏玦說著,睫毛輕顫了一下,“那時候,我還不明白,死亡的含義是什么。有一天,母親帶著我去了海邊,她說秦臻你就在這里乖乖的坐著,記得媽媽教你畫畫么。”
“乖孩子,把這幅畫畫下來。這將是你父親最好的生日禮物。”
盡管顏玦的語氣很平靜,可陳望書的心,依舊揪了起來。
他們一沒有欺負無辜弱小,二沒有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為什么要遇到這些糟心的人,糟心的事。
她想著,輕輕的拍了拍顏玦的手。
顏玦笑了笑,回握了過去,“還要戳糍粑么?沒有關系的,我小時候,遠比正常的孩子遲鈍許多,當時并沒有什么感覺。”
事實上,他小時候甚少說話。
“父親,母親沉入海底了。”這大約是他小時候,說的最長的一句話,在那之后,許久許久,他再也沒有說過話。
“不要糍粑了,我討厭吃糍粑。那明明是我母親愛吃的東西,我同爸爸都不愛吃,寡淡無味,還粘膩得很。但烤了也別浪費了,你把它吃掉吧。”
雖然顏玦沒有說,可她幾乎能夠猜得著,他小時候,應該是有自閉之類的問題。有許多智商高的孩子,多多少少,都會出現這種狀況。
就像她小時候,做的許多事,都不被旁人理解一般。
你以為她不過是一個小孩子,其實她能夠看到的世界,遠比大人想象的,要廣袤得多。
顏玦接過糍粑,咬了一口,“我也不愛吃。但是我知曉你喜歡戳之后,練習了很久吃糍粑。就想著,戳都戳爛了,總不能浪費。”
陳望書聽著,鼻頭一酸。
小時候,她爸爸也是這樣說的。
“那后來了呢?”
“辦完母親的葬禮,父親便帶我回了國。我們家……嗯,你記得么?在你爺爺的那個老宅子往上走,有一棟民國時期的歐式小樓,我當時就住在那里。”
“一推開窗戶,便能夠看到你爺爺的葬禮。”
陳望書恍然大悟,比劃了兩下,“就是長滿了爬山虎的那一家?他們家還有一只很兇的狗,好大一只!”
顏玦點了點頭,“嗯,叫骨頭,我給取的。我回國之后,總是夢到母親自殺時候的樣子,每天晚上都驚醒。父親便給我養了一條很兇的黑狗,說是可以辟邪。”
“可是沒有用。后來,他發現,我把那副畫帶回來了,勃然大怒,一定要燒掉它。可是我沒有同意,于是他便同我說,把這幅畫,塞進瓶子里,讓它飄進大海里,這樣噩夢就被丟掉了。”
顏玦說著,頓了頓,有些一言難盡的看向了陳望書。
陳望書有些囧,靠!所以那瓶子被顏玦,應該說是秦臻扔到了沙灘邊。
然后被她撿了回去!
人家的漂流瓶,都沒有漂出家門口呢。
“畫被裝進瓶子里后,我每天都站在小樓上看。來來往往了許多人,海浪沖刷了一遍又一遍,可是瓶子還是沒有消失不見。后來,它便被你撿走了。”
興許是從宋清撿起那個瓶子的一刻起,她在秦臻心中,便是特別的人了。
“我在國內大概住了幾個月,父親因為工作的關系,又帶著我出國了。后來有一次,意外的聽說了,你父母的事。”
陳望書一愣,見著顏玦古怪的表情,啞然失笑,“你該不會認為,我撿走了那個漂流瓶,便撿走了你的厄運吧?”
顏玦沒有說話。
陳望書當真愣住了,“所以,你當時真的是這么想的?”
她搖了搖頭,“我母親的事情,同那個漂流瓶半點關系都沒有。她同我爸爸,本來就是經人介紹認識的,很是合不來。”
宋清的祖父家中,產業頗豐,不然的話,也不會給她留下那么個小樓,日后等著拆遷暴富。宋清的父親,上過大學,讀過很多書,在哪個年代,乃是頗為難得的人才。
大學畢業之后,便被分派到了一個廠里,做技術員。他這個人,什么都好,勤快又踏實,可就是有些木訥,老老實實的不愛弄一些花花腸子。
宋清的母親,那是出了名的好看,追求她的人,簡直可以從廠子的東門排到西門去。可幾經波折,她嫁給了宋清的父親。
“我父親喜歡踏實的平淡生活,修機器便是他的樂趣;可是我的母親不一樣,她像被關在籠子里的金絲雀。雖然我作為女兒,不應該這么說他們。”
“但是我父親的世界,就像是一幅素描圖,可我母親向往的是濃墨重彩的水彩畫。”
陳望書沒有用油畫來形容,因為她覺得,那種光鮮亮麗的花花世界,遠比油畫要輕浮的多。
“不管我有沒有撿到那個漂流瓶,他們都是要分開的,總歸不是一路人。”
“我得知了消息之后,立馬就回國了。親眼看見了,你那群親戚,都來同你爭產業,還有……我其實在火車站,追到了你母親。”
陳望書一愣,咬了咬嘴唇,沒有說話。
顏玦長嘆了一口氣。
不是他想欺騙陳望書,也不是上輩子他不想站在宋清面前,而是他們若是相遇,無可避免的,要提及許多年幼之時的傷心之事。
雖然嘴上都說著,我很好,沒有關系。
可只有經歷過的人,方才知曉,那種心中結了痂,永遠都好不了的痛。
“你留不住她的。她很早的時候,就覺得我是她的拖累,雖然她從來都沒有說過,但是我能夠感受得出來。我小時候,一直責怪她,也責怪我自己。”
“如果,我再好一點,媽媽興許就不會走了吧。”
陳望書說著,吸了吸鼻子,“可是,長大后我就沒有那么怪她了,她的人生里,有比我更重要的東西而已。”
陳望書揉了揉眼睛,突然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腿上,“所以,后來那個突然冒出來的,我爸爸的朋友?幫我守住了產業的那個叔叔?”
顏玦重重的點了點頭,“嗯,是我爸爸熟悉的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