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笑意轉瞬即逝,趁眾人還在“他怎么敢這樣”的驚愕中沒回過神來,冉少棠幾步走下靈堂臺階,利落的抬手指過去:“你、你、你、你、你、還有你,愣在這兒干嘛?藥王宗的人可不會跟你們講道理論親戚。不想早死的趕緊走。”
她本想說“滾”字來著,憑著堅韌的毅力又強忍下了。
畢竟被她手指點過的都是長輩,她這般作為已經很出格了。
估計明天京都各大族可娶女子名單里,她得上黑榜。
這個效果就足夠好了。
冉問想不到女兒突然發飆,還是這種一棍子掃一片的胡來模式。
可能是她心里憋著火,更可能她不愁嫁。
畢竟終九疇在那兒托底呢。
思及至此,為怕惹火燒身,冉問也就沒攔她。
反而幫著女兒善后,安撫勸說被點名的這堆親戚麻溜跑路。
“大雪眼看又要下起來,院子里太冷,各位先回家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說。族長,天黑了,要不要裹上經袍。”
“去你的。”族長甩手帶頭悻悻而去。
冉老夫人倒是想再接再勵逞逞威風罵兩句,就見冉少棠從少栢手中拿過經袍,徑直朝自己走來。那架式要把經袍裹她這個祖母身上。
她極其怨毒的看了兒子一眼,大呵一聲:“回府”,兩邊仆婦一刻也不耽誤的架起冉老夫人向院門走去。
玉若仙生的女兒就是個沒有禮數的瘋子。她們可惹不起。
軒轅湘最識實務,眼下情形由不得她逞威風,揮手帶人跟著冉老夫人一起回了公主府。
真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轉瞬間,院子里安靜下來。只剩下毓寧公主一眾人,還有吳將軍之子。
吳逢春對于少棠的宗派一直感興趣,還想著有機會跟他去境山玩一玩,誰想到卻在他的葬禮上見到了藥王宗的人。
這幫人陣勢不像是江湖宗派,倒像是攝政王親臨。
想起那日在王府被整治的不愉快,現在還讓他悶悶不樂。
這幫人他不喜歡遂又扶在棺槨旁邊絮叨起來。
毓寧公主見到少棠故人,心中有著莫名的感傷。若少棠不死,今日這些人就是來參加她們婚宴的。
冉家人與為首那人寒暄,沒有介紹她認識的意思。
她踟躕在原地,愣愣地看著他們上前敬香。
冉少棠走到毓寧公主跟前勸了句:“夜深風寒,公主節哀請回吧。”
又看向眼睛始終停留在滿悔身上的黃門內侍,微近前一步擋住他的視線:“徐內侍,您快幫我勸勸公主,殿下身子單薄,如果受寒生病,太皇太后怪罪下來可就不好了。”
徐內侍視線受阻,心中雖不高興,可也知道不可能在冉府耗太久,不情愿的應下來。
毓寧公主雖是主子,卻要聽這個黃門內侍的。
不大會兒功夫,宮里的人都走凈了。
藥王宗的人淡定從容的守在靈前,自始至終沒與毓寧公主這邊有接觸。
那徐內侍頗不高興,向來沒見過不巴結皇權的人。哼,真不知天高地厚。
天上又開始飄大片的雪花,冬夜愈加寒涼。冉問讓冉少棠帶著藥王宗的人去偏廳用飯。
冉少棠瞅了瞅滿悔、秦曉月、靈芝這幾個人臉上沒半點哀傷,心里就明白了一大半。
“走吧。”她沒好氣的把人引去偏廳。
“等一等。”吳逢春在后面叫住了她,冉少棠回頭,眾人停下腳步一齊看向他。
吳逢春莫名覺得為首那人的目光有些兇,而且還很熟悉。
被這目光一嚇,后面的話說的就不順暢了:“我、我也、餓了。”
冉少棠不想他跟來,本要讓下人帶他去別處用飯,誰知滿悔先開口了:“餓了回家吃。”
就討厭這家伙沒個眉眼高低的臭樣子。
這口氣把在場的人都嚇了一跳。
玉若仙與冉問對視一眼,心中疑惑卻未說出來。
倒是冉少棠解了圍:“吳公子,您哭了一天還是回去休息吧。傷了身子我兄長地下有知也會難過。阿父。”
她看向冉問,冉問接過這個艱巨的任務,喊吳逢春跟他走。
滿悔滿意的看向冉少棠說道:“有勞。”
冉少棠瞧他裝模作樣,心中憤憤,腳步飛快地帶著人拐過角門又穿過一個庭院,來到偏廳。
里面已經燈火通明,下人早就準備好一桌子席面等著他們。
冉少棠看了眼跟來的花管,吩咐道:“你們都下去,沒召喚不許人靠近。”
滿悔也揮了揮手,跟著他的那十幾人跟著退了下去。屋里只剩下四人。
花管在外面細心的關好了門。
她讓其他人都出了院子,只自己守在廊下。
屋里傳來冉少棠嬌嬌柔柔的聲音:“你們盟主暴病死了,怎么一不見你們落淚傷心,二不見你們查找真相?冉少棠是不是交錯了朋友?識錯了人?”
呃......
花管聽出來了這聲音雖嬌柔,語氣卻是在質問。句句犀利。看來她的新主子比先前的主子還要厲害,不過,她喜歡跟著厲害的人。
秦曉月滿臉通紅的上前一步,突然跪下來:“對不起,主子,曉月也是剛剛知曉您、您被算計了。”
她低著頭目光向滿悔那兒斜了一眼,滿心的委屈也不敢吐露。
靈芝也跟著跪下來,默不作聲。
滿悔哼了聲:“作為一個負責情報收集的堂主,不能第一時間為主人提供有用信息,真是蠢到家了。”
“你說夠了嗎?”冉少棠翻臉撈起桌上的茶盞向滿悔扔過去。
滿悔輕輕側頭躲開,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咧開嘴笑的春光明媚。
“少棠,你換女裝的樣子真好看,比境湖里倒映的白云還美上幾倍。”
秦曉月與靈芝聽著突如其來的情話,更不敢抬頭了。
花管站在外面吐吐舌頭:“這位爺還真不要臉。”
冉少棠又扔過一個茶盞:“出去。”毫無意外又碎在地上。
滿悔聲音切換回慣常冷漠的口氣:“聽到了嗎?讓你們兩個出去呢,還不走?”
“我讓你出去。”
秦曉月和靈芝可不傻,這個時候留下來不是當炮灰嗎?
二人裝沒聽懂冉少棠的命令,爭先恐后奪門而出。
花管瞧著狼狽脫離虎口的二人,熱情的上前打招呼:“我叫花管,是屋里那位的首席貼身大婢女,以后還請多多關照。”
她格外咬重“首席貼身”四字,聽得秦曉月心里泛酸:“我叫秦曉月,也是屋里那位的首席貼身大婢女。”
花管嘴角抽了抽,心里頗不服氣的“切”了一聲。
秦曉月頗覺不滿意,又慢悠悠地補充了一句:“我在那位身邊已經五年了。”
哼,論主仆情意,你還差得遠呢。
果然,花管再沒忍住翻了個白眼:“哦,主子最討厭辦事不利的人。”
秦曉月:......這一刀捅的穩準狠。
“你什么意思?”
花管叉了腰:“主子以后歸我伺候。”梗了梗脖子。
秦曉月要上前較量,被靈芝攔下:“二位姐姐,噓,你們聽里面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