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文彬實在應付不了妻子接二連三的發問,只得又清咳一聲岔開話題道,
“守正過去衙門里了,我現下也過去打聽打聽消息,看要如何處置這幫子外邦蠻夷……”
韓綺點頭,拉了韓紜不讓她再問,
“即是如此,那二姐夫且過去瞧瞧吧!”
她乃是從頭到尾最沉著冷靜那一個,知妻莫若夫,一來衛武在街面上混了多少年了,打群架的經驗比誰都豐富,即便是打不過,但跑必定是能跑過的。二來她也不覺著衛武會打不過,他在錦衣衛里跟著不少好手學過武藝,還打不過那幫子沒有章法的外族蠻夷么?
這一點韓綺是深信不疑的!
夏文彬點頭急忙領著夏祥出去了,韓綺則招呼著客棧里看完了熱鬧,還一臉興奮的幾個小二收拾殘局,那院子外頭的直還有一灘灘的血呢!
姐妹二人在這院子里,等到了天黑用飯時才等到兩個男人回來,忙問結果如何,夏文彬應道,
“即是在我大慶的地界上聚眾襲擊朝廷官員,自然都是按著我大慶的法律來處置的!”
韓紜不明大慶法,韓綺卻是知曉的,眉頭一挑道,
“這是要殺頭了?”
衛武神秘一笑口中卻道,
“雖說是外邦人但來我中土便要遵守我們的律法,敢這么叫人來尋仇鬧事,自然便應當受到官府的緝拿,人殺了,船收了!”
韓綺聞聽得那一句“船收了”,心頭便是一動,同衛武對視一眼,心下已是了然,夫妻二人這廂低頭不語,用罷飯之后,便與韓紜夫妻各自回房去了。
進了房,韓綺才問衛武,
“武哥,你這是打算將米格爾的船給收了?”
衛武笑瞇了眼,一把拉了韓綺過來,雙手捧了她的小臉,上去就是重重的一口,
“吧唧……”
“綺姐兒果然比為夫厲害,你在這處乖乖呆著都能給為夫弄一支船隊來!”
“船隊?”
衛武拉著韓綺坐到了自己的大腿之上,一面捧著小臉兒占便宜,一面在她耳邊小聲道,
“那個甚么葡萄的男爵,家里十分的有錢,組了一個船隊跑到我們這里來了,一共七艘船,不過有五艘停在了天竺,只有兩艘到了我們大慶……”
原來那位花心風流的米格爾男爵,出生在葡萄牙一個富有的商人家庭,他乃是家里的長子,父母死后幾乎八成的遺產都由他繼承了!
之后這位虛榮的富商公子,花錢為自己買了一個男爵的頭銜,又因為如今他的家鄉正在大興探險,四處掠奪的風潮,他便也學人組建了一支船隊,四處探險尋找“商機”,開始的時候一切都好,這支船隊還為米格爾賺了不少錢,財富不斷增加的米格爾男爵開始飄了起來,風流的天性讓他仗著年輕多金,四處玩弄女人,最后勾搭上了一位伯爵家的夫人,兩人在伯爵大人家的鄉下別墅里偷情時,被管家告發給了男主人,深感受辱的伯爵大人當時手持火銃,跳上快馬,趕來槍殺這一對奸夫**。
結果伯爵大人來時的動靜太大,被察覺的米格爾帶著情婦逃掉了,于是伯爵大人便在全國發出了緝拿令,要捉拿這一對讓他顏面掃地的狗男女,米格爾無奈只得帶著自己的情婦逃到了停在碼頭的船隊上,葡萄牙不能呆了,他們便索性遠渡重洋,到一直向往的東方來。
半路之上那可憐的女人得了壞血病死掉了,米格爾卻是先到了天竺又到了大慶,遇上了韓綺姐妹與衛武,便將自己送進了廣州府的大牢之中,這些外邦人看著皮糙肉厚,實則根本不是錦衣衛的對手,還沒等將他們提到廣州府錦衣衛千戶所里審問,只衛武指揮著幾個衙役使了些手段,就讓他們全數招供了!
當然因為兩邊語言不通,那男爵大人的仆從阿陀將功贖罪做了一回通譯,倒是沒受到甚么折磨。
衛武一聽那米格爾有一支船隊立時便動了心思,摟著韓綺笑道,
“這倒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我已是盤算好了,先招募一些經驗豐富的漁民,與那些西夷人混編在一起,做為船上的第一批水手,之后便帶著船去天竺接收剩下的船只……”
那西夷人的船隊里可全是能橫渡大洋的船只,只要船隊到了手,這大慶的海域還不是任他們遨游?
韓綺想了想問道,
“那些蠻夷肯聽你號令?”
衛武哈哈一笑道,
“一手大棍子,一手白花花的銀子,你說他們肯不肯聽?”
這幫子水手全是些要錢不要命的亡命之徒,若是不然怎么會甘冒生命危險,跟著米格爾不遠萬里到來這里?
左右都是賣命,賣給誰不是賣?
米格爾不過一個花錢買來的男爵,自己可是堂堂朝廷命官,大慶錦衣衛千戶,身后還有皇帝撐腰,要銀子有銀子,要靠山有靠山,那些外邦人看著一個個光長肌肉不長腦子的,但有奶便是娘,形勢比人強的道理他們還是懂的!
“那……米格爾……你預備怎么處置?”
韓綺又問他,衛武眼神閃了閃,笑得很是燦爛,
“綺姐兒想怎么處置?”
韓綺見他那過分燦爛的笑容,心里便已明白了,這時節可不能幫著米格爾說好話,打翻了醋壇子,自己也要跟著遭殃,忙乖巧的應道,
“武哥說怎么做便怎么做,我自是沒有異議的!”
“嗯!”
衛武滿意的點了點頭,
“放心……我不會讓米格爾死的,我還需要他接收天竺的船隊……”
至于之后嘛,衛武瞇了眼,韓綺見他神色不善卻是不敢細問,只是笑著點頭道,
“武哥這回倒是能向陛下交差了!”
衛武笑道,
“正是要向陛下稟報,還要借用錦衣衛招募人手呢!”
夫妻二人這廂商量著寫就了上報的密旨,由錦衣衛的快馬八百里加緊送入了京師,朱厚照接報大喜,對夏后道,
“衛武辦事果然讓朕放心,你瞧瞧……這才多久,就給朕弄了一個船隊回來……”
且這船隊還自帶經驗豐富的水手,跑到大洋彼岸去都不成問題!
夏后見狀笑道,
“衛武辦事得力,陛下可不能虧待了功臣!”
朱厚照笑道,
“那是自然……旁人都是臣,只這個卻是我兄弟,朕現下就下旨,讓他便宜行事……”
如此這般,竟是靠著從那佛朗機人的手中搶來的船隊,皇帝陛下開始邁向了自己財富之路的第一步。
那頭衛武接了密旨自然是加緊行事,卻是忙忙碌碌十分的辛苦,又因著不能看顧著妻子,便仍是打發韓綺與韓紜夫妻回了新寧,自己得了空便過去瞧瞧綺姐兒,呆上一兩日便又要出發。
如此兩月過去,人已是黑瘦了一大圈,這廂回來見得韓綺竟養得白白胖胖,衛武伸手扶了扶妻子圓潤了些的腰肢不由笑道,
“倒要多謝二姐姐將綺姐兒養得如此之好,如今手感到是越發好了!”
韓綺也笑道,
“我正覺著奇怪呢,怎得這嶺南暑熱,人家都有苦夏,茶飯不思,光飲冰水,倒是我胃口極好,一頓都要多吃一碗飯?”
便似桃李一般,在北方呆久了,到南方來一入暑季便熱得受不住了,吃不得東西,光是喝冰飲子、涼茶一類的,人眼見著就瘦了下來,原本就小的下巴如今尖瘦的都能戳人了!
衛武便笑道,
“能吃是福氣,我巴不得你再胖些呢……”
說著話那不懷好意的手,順著腰肢便往上撫去,韓綺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道,
“你別動,我這幾日這里有些不對勁兒呢?”
“怎得不對勁兒了?”
“似是隱隱有些發漲……”
衛武聽了笑得更壞了,
“發漲了好……這是要變大了!”
韓綺聞言白了他一眼,
“你就不覺著奇怪么?”
衛武正仔細打量著妻子那處的變化,發覺果然白胖了不少,不由的雙眼放光,垂涎三尺,索性將頭往那里一埋,含含糊糊道,
“有……有甚么……奇怪的?”
韓綺忙推開他的頭道,
“不如我們去瞧瞧大夫吧?我這……月事可是許久未至了!”
自她上了船之后,許是路途勞累,又有水土變化,這月事便有些不準,初時韓綺只當調理一陣子便好了,可這都兩個月了還是未至……
這就由不得她不多想了!
衛武半晌才聽懂韓綺話里的意思,夫妻二人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驚疑,半晌衛武才結巴道,
“不會……不會吧?”
“我……我也希望不會!”
“還是先看看大夫吧!”
夫妻二人這時節也沒心思閨房尋樂了,忙換了衣裳出門去尋大夫,偏此時天黑,新寧城中的醫館只有一間,早已關了門,二人便只得心急火燎的上門去尋老大夫,這廂忐忑不安的二人看著頭發胡子都白了的老大夫,顫巍巍,慢騰騰的伸出手來,在韓綺的右手上一搭,半晌又往那左手上搭,之后又往那右手上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