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的胡渣還未刮干凈,發冠也束得潦草而凌亂,雖然這些并不會影響他的風度翩翩,可顏卿知道,他怕是一路不曾好好休息,快馬加鞭才趕回京城的。
這份情誼叫她沒有辦法不感動,以至于一直被顧弘景握著的小手都忘了要抽離。
“這件事,是我魯莽了,下回定然不會了,別生氣了,好不好?”
見顧弘景不為所動,顏卿又耐心地哄了一句,直到他終于愿意抬起頭來,有了不同的神色,才微微放下心來。
男孩子,還真是不管多大,都是個少年啊……
聽著心上人的呢喃細雨,顧弘景明顯能感覺到,顏卿對他的態度有些不一樣了,即使不知道是因為什么,但她的心結,好像在慢慢打開。
顧弘景是歡喜的。
二人這頭氣氛正在逐漸升溫,而剛剛被一拳打出血的顏志行卻是爬了起來,啐了一口血,惡狠狠地看著顏卿與顧弘景。
“景世子大駕光臨,也不提前說一聲,只怕皇上如今也不知道吧?敵軍尚未清盡,派去的大軍也未曾班師回朝,景世子作為將帥,怎的就私自回京,還擅闖我刑部?!”
這是在威脅要告訴皇上,顧弘景私自回京,是大罪。
“你刑部?我竟不知,這刑部何時不是為梁陽子民勞心勞力,反倒成了你顏志行的掌中之物了?”
雖然顧弘景不常與人多費口舌,但若真去與他打一場唇槍舌戰,只怕也沒有多少人能贏得過。
“你!你撇下大軍,私自回京,就為了顏卿這個黃毛丫頭,就算你是高高在上的世子爺,也難逃責罰,而此事若傳出去了,顏卿也能落個紅顏禍水的名頭,你最好——”
顏志行的大放厥詞未能說完,便被顧弘景一把拎住了衣襟。
“你剛剛說什么?!”
冰冷的語氣讓顏志行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恐懼,可他又怎么可能就這樣順從,還想開口再掙扎一番。
“我說,你私自回京……”
“不是這句!”
顧弘景一拳又打在了顏志行的臉上,他的頭不受控制地向一邊倒去,嘴角也流出了顏色并不鮮紅的血跡。
“我說顏卿,黃毛丫頭,紅顏禍水,罪該萬死……咳咳。”
用力咳了兩聲,才勉強順通了嗓子堵塞的氣,但顏志行的腦子似乎不怎么清楚。
這種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情況下,他還能大言不慚地繼續責罵顏卿,激怒了顧弘景。
正當大家都以為顧弘景要大發雷霆,將顏志行狠狠打一頓時,他卻突然停下了動作,松手將顏志行重重地摔在地上,隨后解開了自己的披風,走向顏卿。
他的披風外側還沾著冰涼的露水,不知是徹夜奔波時染上的,還是在外頭替顏卿處理此事時碰到的。
而內側卻是滿滿的溫暖,殘留著顧弘景的體溫,和熟悉的味道。
將披風揮起,然后蓋下,顏卿整個身子都被籠罩在其中,只露出一雙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他,不知其此舉是為何意。
“乖,別看。”
說完這一句,便讓顏卿坐好,把披風又拉了下來一點,她的最后一雙眸子,也藏在了里頭。
顏卿看不到外頭的景象,卻一點都不覺得心慌,低著頭凝視著腳底的位置,那里有一絲絲的光亮。
雖說什么都看不見,但是從聽到的聲音中,也能推測出,顏志行只怕被打得不輕。
顧弘景此時正抓著顏志行,一拳一拳地打,末了覺得不解氣,還站起來狠狠地踢了兩腳。
而在地上一口氣比一口氣更難喘出來的顏志行毫無還手之力,只能被迫接受他的毒打。
站定以后,顧弘景正想走向被踹到一旁,撞上柜子正流血的顏志行,卻被他示意有話要說。
這會兒打也打爽了,氣也出得差不多了,顧弘景便饒有興趣地停下腳步,想看看顏志行打算如何為自己做不可能的脫身。
“我……你……”
他說話已經有些費力了,捂住胸口拼命跳動的心臟,強撐著靠上背后的柜子,坐了起來。
“你就不怕……我告訴皇上嗎……”
“呵,你去說唄,就算你有命去說,也得看皇上是更相信你,還是更倚重我呀。”
還以為他要說什么呢,結果翻來覆去也就這句話。
顧弘景絲毫沒有受到任何威脅,反而還輕笑著,諷刺他的自不量力。
“你們,都愣著干嘛!咳咳……給我上!”
手指揮舞著,想讓外頭目瞪口呆,卻面面相覷不敢輕易亂動的侍衛們替他脫困。
可那些人雖然有護主之心,卻也十分畏懼顧弘景,單看他狂放不羈,敢在刑部大牢就動手打了朝中三品官員,便能知道不是一個好相與的。
更何況,他們就是都加起來,也未必能是顧弘景的對手……
“他們?周澈,夠不夠給你塞牙縫的?”
“還湊合吧。”
看都沒看外頭面露恐懼的人們,顧弘景輕描淡寫地喊著周澈,他也應聲而出,滿臉肅色,似乎只要顧弘景一生令下,便會立刻抽刀拔劍,殺個片甲不留。
“顏……卿……抓,她……”
顫顫巍巍地將手指向看上去“一無所知”外頭情況的顏卿,想讓侍衛們轉而去抓住她,可不等人鼓起勇氣有動作,周澈一道目光,便震懾住了外頭的侍衛們。
似乎誰若是敢輕舉妄動,下一秒便會刀劍相向,送其上路。
嚇唬人的本事,他倒是跟他主子學了個十成十。
顏志行深知,顏卿就是顧弘景的軟肋,若是能抓到人質,那便相當于拿住了顧弘景。
可他只看到了一面,殊不知她也是顧弘景的逆鱗,任何人都不能傷害。
這一句,算是徹底激怒了顧弘景。
“你不說,我都差點忘了。是你把我的卿卿關到大牢里,讓她睡那個破床,還放老鼠,給些豬都不要的吃食讓她用膳。方才,還想對她用刑來著,是不是?”
一步一步逼近,顏志行感覺到那映襯著油燈的影子,慢慢地蓋上了自己,仿佛死亡的黑夜,就要來臨。
可是他不服氣,辛苦綢繆了半輩子,到頭來居然就被兩個晚輩打敗,還要死在自己地盤,他不甘心……
“把顏卿……碎尸……萬斷,挫骨……揚灰……!”
狠辣的眼神看向顏卿,她雖然有所感覺,可卻因為遮著一層披風,看不真切,所以就全當什么都沒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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