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卿能夠感受得出,白思思對自己的敵意,并不完全是來自于白家,更多的或許是因為顧弘景。
白思思與子書紀的婚姻是迫不得已的,是利益關系的結合而已,子書紀對她的情感如此淡薄,單從他不愿犧牲自己的利益來換她一條命這件事情上,就可以看出一二。
她的心里頭,定然也是有難過或者沮喪的,只是多年良好的訓練讓她將自己的理性放在了第一位,把各種各樣的委屈的情感都藏在了心底里。
“你沒有什么疾病吧?什么送去江南尋醫,不過是給你一個離開京城,離開眾人視野,默默發展的借口罷了。”
顏卿坐下來,盯著根本看不清臉的白思思,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也不等白思思有什么回應,她接著繼續講述自己的猜測。
“叛軍那邊,給白家許了什么好處?未來保白家屹立不倒?還是無數萬貫的財產?至于讓白長勝將親生女兒賣出去做交易嗎?”
“做質子的那段時光,一定很苦吧?該是經受了怎樣的折磨,才會讓你變成一個不動聲色的人,然后來驚艷京城?”
“其實,你也只是一個女子而已,本該跟你妹妹一樣,肆意妄為,備受寵愛,可偏偏命運不公,此生只能成為一顆棋子,肩負家族榮辱使命,
不能去愛自己所愛,不能去做自己所喜,不能嫁給心中君子,不能思念心中之意,也不能……”
“夠了!”
顏卿說話的語氣一直很溫柔,以娓娓道來,甚至帶了一點心疼的話,陳述著白思思經歷過的所有苦難,揭開她心底最深的秘密,將傷疤暴露出來給大家看。
顏卿看到,在白思思終于忍不住開口喊停時,一滴晶亮的淚珠從她的臉上掉下來。
深深嘆了一口氣,顏卿說了最后一句。
“你原本值得擁有所有的美好,是他們親手將你推向了如今這樣的境地,你又一直替那些罪犯在維護些什么?”
“你不懂,你不懂!”
白思思的情緒顯然有些崩潰,她已經聽不進去也不想再聽顏卿戳她的痛處,也不愿意再聽,大幅度地搖著頭,隨之而來的是積壓多年的委屈盡數釋放,痛哭流涕。
顏卿見狀,知道她的心門大約已經被打開了,等人情緒稍微穩定了一些,便開始循循善誘地問話。
白思思也成功地被帶著跑了,像是找到了難得一見的知音,吐露心聲時,還貢獻了叛軍在京城的信息網,以及白家與叛軍交易的一些暗地里見不得光的秘密。
尋歡立馬拿紙筆,仔細地記了下來,末了,讓白思思按了手印,遞給顏卿。
“將她的繩索解了,找間干凈的牢房放著吧。”
其實人質說完了秘密,就失去了利用的價值,一般都會直接讓其了斷了性命,即使放出去也會被他們原先效忠的主子懷疑,然后遭到滅口。
任由其生死,是顏卿能給白思思的最后一點尊嚴。
至少,她如果有心,可以將自己收拾得體體面面,顧王府的地牢雖不見天日,但至少安全,就等她準備妥帖,再自己選擇,以什么樣的方式,離開這人世間。
尋歡將訴狀拿給顏卿之后,很快這一份東西便由顧王爺親自帶到了皇上的案桌之上,他平日雖然也忌憚著白家,一直有所提防,可到底顧念著昔日相助的情誼,沒有痛下殺手。
卻沒想到,白家竟敢在暗中與叛軍有這種交易,為保他家族不倒,便愿意通敵叛國,實在令人發指。
同樣意思的一道明黃色的圣旨先后在白貴妃的宮中和白家宣旨。
大致的意思,是廢除白貴妃的封號和貴妃之位,打入冷宮,而白家闔府上下,滿門抄斬,萬貫家財,盡數收入國庫。
處置懲罰的理由,是白貴謀害先皇后一事,還有白家與叛軍所有的往來證據。
這個曾經一躍成為梁陽第一富甲之家,這個手握梁陽重要的基礎經濟命脈,這個曾經出過多位后宮妃嬪,皇子皇妃的白家。
覆滅了。
顏卿聽到消息時,內心竟沒有什么大仇得報的快感,唏噓著皇家無情,利益為重,又突然回想起了前世自己聽到鎮國公府被滿門抄斬事的心情。
白思思也被通知了白家的下場,或許是她早就預料到了,或許是對這個僅有血緣上的親人關系的家已經心如死灰,白思思沒有任何過激的反應。
顏卿不知道,她會不會在無人時大哭一場,或者因為逃脫了那樣的生活而瘋笑似癲狂,但在白家被抄家滅族之后的第二天,白思思自盡在牢中時,臉上的神色很平靜,很安詳。
子書紀因為白思思的事情,也被皇上懷疑著,不敢輕舉妄動去聯系叛軍,而叛軍那頭,因為失去了白家這么一個巨大的財富庫,氣憤得暴動不已,尤其在江南一帶,不斷造出異動。
顧弘景日日早出晚歸的,十分忙碌,顏卿也幫著石韞玉一起考察拓寬安顏堂產業一事,閑不下來,夫妻二人只有在晚上顏卿等顧弘景回家吃飯時,才能短暫地溫存一會兒。
因為這京城,看著,像是要變天了。
二皇子子書耀意圖弒父奪位,最終落敗被貶為庶人,終身囚禁,六皇子子書紀因為妻子與叛軍有所勾結而被皇上懷疑,失了民心,其實這個時候,奪嫡之爭的勝負已經很明顯。
但子書拓卻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安寧。
這還是顏卿后來聽多笑閑聊時說起的,子書拓不知怎么的,發現了從江南回到京城那日,是因為王敏彤在他喝的酒里頭下了藥,才有了后來的事情。
原本是因為覺得愧疚,不想耽誤了人家好姑娘,子書拓才順勢娶了王敏彤做側妃,卻沒想到她竟是在背后搞這些小動作。
子書拓很厭惡這樣被算計的感覺,所以冷落了王敏彤許久,而因為沒有皇子正妃,早已將自己當做五皇子府的女主人,子書拓的妻子,王敏彤哪里受得了莫名其妙的被冷漠相對。
二人鬧了好久,王敏彤的舅舅江揚波夾在中間,很是難堪,雖說只是個外甥女,可以做到避之不及,但王敏彤三番兩次求上門,又不好直接閉而不見。
其他歸于子書拓門下的,家里頭有適齡女兒,也有些小心思的臣子們都在觀望著,想知道子書拓對這樣的事情會怎么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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