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心在永福寺居住的第三日,父親便派人過來傳話讓她回去。
其實即便是父親沒有派人來傳話,她也已經決定要在今日離開了。
傳話的小廝是父親身邊的阿浣,說是姑姑白盈明日要到家中。
姑姑造訪,他們這些小輩自然是要在家里恭候的。
恐怕就連她在太學的二哥也要專程告假回去,就更不要提她這個跑出來“放風”的姑娘家了。
于是白素心便吩咐了淺秋收拾東西,自己則來到了司馬兆和居住的寮房門前。
白素心輕輕扣了扣門,只聽屋內傳出了陣陣腳步聲。
司馬兆和拉開門,見到門外的白素心還是會覺得有些詫異。
雖說在兩日她們兩人沒少說話,可白素心卻從來沒有來過她的房間。
司馬兆和有些愣神,困惑道:“白姑娘是有什么事情嗎?”
白素心嘴角微微揚起,道:“我是來與司馬姑娘告別的,今日我就下山去了。”
白素心對于司馬兆和來說,不過是個剛相識不久的人。
嚴格說起來,司馬兆和并不知道白素心的身份,因此說是陌生人也不為過。
但是司馬兆和不知為何,總覺得面前的這位白姑娘如今的言談舉止像是在跟一位老朋友告別。
甚至就連司馬兆和自己,也有種莫名的傷感。
這或許就是她們二人之間有什么神秘的緣分吧。
白素心見司馬兆和沒有說話,便繼續說道:“我的父親是朝中的兵部尚書,我家就住在青雀街,司馬姑娘若是哪日得空可以到我家中尋我。”
司馬兆和無意識地點了點頭,片刻后才察覺到有些不對勁。
一個初次見面的姑娘邀請她到家中做客,她竟然什么都不想就答應了?
咳咳咳,她如今怎么變得這般不矜持了。
既然白素心已經將身份言明,司馬兆和只好解釋道:“我的身份有些尷尬,今日就不告訴白姑娘了。若是他日有閑,我再與白姑娘細說。”
白素心淺淺一笑,道:“無妨,只是我想交司馬姑娘這個朋友,所以才在臨別之際自報了家門。司馬姑娘若是覺得為難,即便不說也無所謂。”
“白姑娘確實是豁達爽朗之人,我司馬兆和交你這個朋友。”司馬兆和展齒笑道。
“那司馬姑娘得空一定要來青雀街尋我啊,”白素心從衣袖中取出一只繡法精致的荷包,遞給了司馬兆和,“這只荷包是我親手繡的,司馬姑娘若是不嫌棄便收下吧。”
小姑娘之間交換些禮物什么的,并不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因此司馬兆和便安然地收下了。
“多謝白姑娘,只是我這次出門并未帶什么東西,恐怕無法與白姑娘交換禮物了。”司馬兆和訕訕道。
“司馬姑娘不必如此客氣,荷包是我要送給姑娘的,當然不是為了討要姑娘的什么東西。”白素心安慰道。
簡單交談了幾句,白素心便帶著淺秋離開了永福寺。
寺門外,涂五正坐在馬車前叼著一根狗尾巴草等候。
看到白素心的身影,涂五隨手將狗尾巴草扔到了地上。
淺秋露出了嫌棄的表情,虧她之前還覺得涂五是了不起的人呢,怎么卻是一副小混混的模樣。
她差點兒忘了,涂五本來就是個混混啊。
白素心面色如常,淡淡吩咐后便上了馬車。
待白素心坐好后,淺秋坐在馬車內喊了一聲:“涂五,我們走吧。”
涂五猛然一愣,淺秋之前好像不是這樣稱呼他的吧?
但隨即涂五便不再多想,一個稱呼而已,對他來說也沒太大所謂。
涂五趕馬車前行,繞過山石小溪,緩緩地駛向山下。
他們這次到了山腳下并沒有停留,只因涂五覺得姑娘提前離開一定是有什么要緊事兒,他才不敢耽誤了姑娘的大事呢。
再說了,他在寺外已經歇了好幾日了,如今卻是精力充沛呢。
白素心看似毫不在意,實則早已察覺出了淺秋的變化,因而便開口問道:“你為何將對涂五的稱呼由‘涂大哥’變成‘涂五’了呢?”
淺秋抿了抿唇,訥訥道:“婢子……婢子只是……”
白素心嘆氣道:“涂五是個混混,這是我們一開始便知道的事情。他雖然有時候表現得粗鄙了些,但心地是善良的,我們應該給他足夠的尊重。”
“婢子知道了。”淺秋默默垂首道。
白素心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若說淺秋懂事吧,不過是個跟她同齡的小姑娘。
大概正是因為這樣,白素心才總是認不住開口提點她。
其實白素心也會覺得有些怪怪的,她似乎也不是知曉什么大道理的人。
白素心只知素心若雪,恬靜無欲。
許是回程,總覺得沒過多久便回到了青雀街。
白素心被淺秋的攙扶著下了馬車,闊步進了白府。
門人一見是三姑娘回來了,連忙低頭行禮道:“三姑娘——”
白素心微微點頭,問道:“老爺可在府中?”
“在!”門人忙回話道。
白素心沒有再多問,門人也沒有再多說,只是門人顯得有些發愣。
跟三姑娘行禮是常事,可是三姑娘好像還是頭一回開口問他話呢。
白素心穿過前院,準備到前廳拜見父親。
彼時,白毅天正在前廳招待客人。
白素心本來已經走到了門口,得知有客人后便轉而去往東廂房等候。
淺秋低聲地問前院的下人,道:“可知老爺見的是什么人?”
下人也有些不確定道:“我也聽不大真切,估摸著是給三姑娘說媒的。”
淺秋隨即進入東廂房將此事告知了白素心。
白素心先是一愣,隨即便淡然地問道:“可知對方是何人?”
淺秋茫然地搖了搖頭,道:“方才那位姐姐也不大清楚,只是隱約聽到說是要給姑娘說媒的。姑娘若是想知道,待會兒直接問老爺不就是了。”
在淺秋的眼中,姑娘是老爺的心頭肉,若是想知道什么老爺必然會告訴她的。
白素心若有所思地頷首,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她并非不愿意嫁人,只是不愿意嫁給毫無感情之人。
若非如此,在涼州之時她也不會借故推托了。
只是,父親這次是真的要給她議親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