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影響太大,他也得向上請示,根據經驗,怕是要以儆效尤,行刑不會怎么好看。
頓了頓:“你要給她求情?”
“為什么?”云不飄不解:“她殺人了,有蓄謀的,按律當斬。”
苗縣令:“...很多人說她可憐。”
有說可憐的,當然也有說不可憐的。
有人說她但凡有人對她好些就不會糊涂到如此,接著就有人說她根子就是壞的,誰還沒個被欺負的時候再被欺負能一下子砍死十三人?里頭還有親骨肉,可見天生毒婦。
有人說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便有人說,咬人也不是殺人,一殺絕了戶。
被懟回去,不然你試試你是何氏,看你殺幾個。
因為爭論打起來的大有人在。
打起來的倒是男人,女人們嘴上不停心里卻難免各有凄涼。
云不飄道:“誰都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她殺了人就要受律法制裁。那些人欺負她才有今日的惡果。誰都沒逃過。”
在她的意識里,一切按照法律來,如果法律結果大家都覺得不好,那就研究法律本身。
她運氣算是好,生在末世中,等長大的時候國家已經恢復運轉。混亂不堪人性喪失的末世早期,她并沒有經歷,聽聞并不能感同身受。
不過現實仍是殘酷,種族生存的挑戰爭分奪秒,這種情況下,更需要鐵律保證社會的運行。
只要有人觸犯,幾乎當場判斷執行。
老吳的話:誰犯了事自覺去領罰,該關關該死死,誰要是敢拖項目后腿,我老吳第一個掐死他。
他說,一切的一切,都要為種族火苗的延續而服務。
高壓之下,也有文明的進一步飛躍,比如律法更加嚴苛的同時也更加縝密,以往拖沓的程序更是精簡再精簡。
當然,眼下這個世界是不能比的。
但更要保護好法律意識的幼苗。
云不飄說道:“律法是文明的鎧甲,律法之下任何人都當遵循。”
苗縣令眼睛睜大。
云不飄又道:“立法的人更要公正嚴明,且體察社會百態。”
苗縣令不自覺點頭:“所以,你還是為何氏不平吧。”
云不飄道:“不是何氏。”
什么?
“是你——你我存在的這個社會。”云不飄看著他:“何氏的‘罪’,在她誕生便定下了吧。”
為女之罪。
原生家庭里定義她為牛為馬,又怎能期待她長成一個‘人’?
而原生家庭的輕女思想又是怎么來的?
何氏之罪,是整個社會的缺失。
苗縣令久久沉默,云不飄對他笑笑走了出去。
那抹笑,清淡至極,卻又令他刺得慌,律法不平,弱勢的人何來公道。
可——歷來不都是如此的嗎?
苗縣令眼神迷茫,這一時刻,他想,云不飄不像貴女,不,不是說她不高貴不優雅,而是——她似乎超脫了什么他深陷其中的東西...
云不飄悶悶回到家,一路上任由東福怎么搭話茬都不回,下了馬車立住,看著會仙樓,忽然拎著裙子蹬蹬蹬過去,上樓,找到卿未衍。
所有人看過來緊密關切她也不理。
卿未衍盤腿而坐,微微抬著下巴,露出長長的脖子。
比她還長。
云不飄想,喪尸最喜歡這種了,啊嗚一口咬中。
她板著一張臉,醞釀半天,吐出一個“呸”字來,聲音略淺,氣勢略虛。
怎么聽怎么有些...慫。
呸了后迅速轉身跑下去,樓梯被她踩得咵咵咵,跟只驚慌失措的大耗子似的。
卿未衍:...這是挑釁還是示弱?
眾人:...慫包一個。
東福跟著跑,跑到后花園小亭子里,云不飄憂傷的問他:“我是不是特別沒骨氣?”
東福只能道:“很可愛。”
可愛,這個詞,聽著就跟骨氣不怎么搭邊。
他只能找到這一個算是好聽的。
云不飄趴在桌子上,金燦燦的光并不能讓她振奮精神。
東福不懂:“你突然跑去卿未衍跟前吐口水做什么?”
云不飄唉唉嘆氣:“就突然覺得卿未衍這人還不錯。”
東福更加不懂,不錯你還吐人家?
“我心理扭曲。”
東福:“...”
云不飄撐起來,兩手揉臉。
“我在卿未衍跟前,比何氏在李家還沒地位——無論從能力和社會地位還是別的方面來說。至今他沒弄死我也沒磋磨我,我謝謝他。”
竟是活在“敵人”的憐憫下,她云不飄也有今天。
東福歪頭想了想,不得不認同:“也是,別的且不說,若是卿未衍要會長的位子,拿下氿泉就在城中囚禁折磨你,真不難。一句話的事兒。”
云不飄驚悚望著他,心慌慌,摸出鏡子連點:“會長啊,你可不能棄我而去哇,你一定要堅持在氿泉公會會長的位子上一萬年不動搖啊不動搖。”
被打斷議事的商未明:...又發什么神經。
挑眉看眾人:“諸位看到了,云氏女對本會長信重的很,在下當然要護她周全。只要我商未明在一天,諸位就少動些歪心思。”
對面一排看著便有來頭的人,很不友好的眼神。
“商未明,難道你要與天下為敵?”
商未明心里鄙夷,個老雜毛怎么就代表了天下?
“本會長一切按照公會規定行事,不信你們可以去查。”
“不怕遭天譴的,盡管硬來,看是誰的爪子快還是老天的雷霆快。”
眾人牙疼,再次覺得天道對凡人的保護令人發指。
不過區區幾個凡人而已,便是一城盡滅,為了仙界的未來又有何妨?
商未明端著茶盞垂眸,眼底冰涼。一群蠢貨,你們以為的便是天道的意思?他敢說,真為了什么不得了的未來,別說一城,便是一族...天道無情。
云不飄抱著頭控訴老天無情:“為什么讓我困于這樣的境地?這是入境的考驗嗎?”
入境?
東福崇拜:“你到哪個境了?我才不過勉強人天而已。”
修真上中下三層,也稱天地人,其中再三分,也用上中下或天地人來劃分,各境界有具體的名稱,但大家習慣用簡單的來稱呼。
云不飄冷漠:“我天天。”
天天?
東福眼珠子要瞪出來。
“天天想死。”
東福白她一眼。
云不飄氣悶:“我又不能修煉,這輩子是沒希望打過卿未衍了。不如去投胎——等等,這是個法子呀。”
拿鏡子點點點:“頭兒,我保留記憶去投胎行不行?你幫我找個仙胎,最好一生下來就是上仙。”
東福:“...”
魅無端:“你這么異想天開你怎么不上天呢?啊?還仙胎還出生即上仙,能這樣做鬼都擠破冥王殿了。”
冷酷道:“死心吧。你身上擔負一城人,投胎是不可能投胎了,不如好好想想怎么修煉。”
被澆冷水的云不飄攤在金子上,我好難。
小拳拳砸桌子:“明明坐擁金山,為什么我還是不快樂?苦啊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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