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她來。”孟償一拍桌子:“你又不是大夫,按著身份,她該來參見你。”
云不飄總覺得這人憋著一股火,有一段日子了。
但他拒絕交待。
只要云不飄愿意,言維對于將母親送來絕無二話,準備第二天一早就送來。
誰知,第二天直到中午也沒來。
不知發生了什么事,孟償一早也不見人影,不知有沒有關系。
苗縣令竟然登門。
云不飄請他去樓上雅間里坐:“稀客呀。”
苗縣令:“私事,索性直接來了。”
其實是老師催得太緊,見一面催一次見一面催一次,縣衙就那么大點兒地,出恭都能碰上,他實在頂不住了。
“城里最近的風聲,你了解嗎?”
云不飄這差上的斷斷續續,好幾天沒來,這次苗縣令沒問,問就是又一死劫。
反正她囫圇個兒就在眼前。
云不飄便道:“柳家的事后續?京城的風波過來了?我叔還沒回來吧?”
苗縣令道:“京城戒嚴了,看來這次陛下下了很大的決心——我要說的不是這個,我說的是氿泉城里街上的熱鬧。”
云不飄一拍額頭:“哦,對哦,我沒上班誰判離婚案啊。”
苗縣令無語:“柳家一案正盛,大家忙著吃瓜,沒空離婚。”
那是什么?
“因柳家的指控,文壇士林炸了鍋,口誅筆伐愈演愈烈。”
他道:“氿泉城里各大書院紛紛出文,論時政談人心,書樓茶樓擂臺文斗不斷,熱鬧得很。”
啊,文化人的事啊。
云不飄表示冷漠,文化人寫的東西她看得懂?找她談這個?呵呵,高看了。
“咳咳,有個群英薈萃榜,你瞧見沒?”
云不飄一臉秋霜,我懷疑你是來嘲笑我的。
苗縣令鍥而不舍:“前十名你看沒?”
云不飄受不了:“你很閑的話我可以給你制造些工作。”
苗縣令唉一聲,甚是為她操心:“全是你學院的先生啊。”
什么?
云不飄一頭霧水。
苗縣令無語:“你學院的先生,文章一出,橫掃各類文榜前十,一條活路不給別人留。”
云不飄搖搖頭:“不可能,我那些先生都是淡泊名利的人,他們才不屑跟年輕小子斗。”
多大年紀了,欺負孫子都不是這樣欺負法兒。
“倒是。”苗縣令道:“我聽說他們還真沒與同行相斗的意思,不過是一時技癢,好像是他們自己別頭,可架不住人家文章真好。人傳人,上了榜首下不來了。”
主要是水平差距太大,再不服的書生意氣見了文章內容不得不甘拜下風。
所以——
苗縣令討好一笑:“我老師見文章驚為天人啊,讓我來求求你,把他弄進去近距離討教。”
“不白討教,我老師也是當世鴻儒,能當好先生。”
怎么回事?一個兩個都想往她書院里鉆。風水寶地延年益壽不成?
云不飄:“寫的真挺好?”
苗縣令立即掏出一卷紙:“字字珠璣,言之有物,立意高深。我老師說了,皆在他之上。”
老師都不得不低頭,這是非常大的夸贊。
不解:“你從哪里請來的高人?你認識的高人不該是仙風道骨不惹塵埃?怎么一個個對時政如此一針見血鞭辟入里?”
老師可是說了,這文采這見地這胸襟和眼光戰略與格局,隨便一個都能做帝師,輔三代的那種。
奇怪了,這樣的人才,他怎么從未聽說過呢?
云不飄裝傻笑笑,心道孟償弄來的都是什么人物啊,這樣的大人物還不去投胎。
“這個后門,你可一定給我開,不然我老師就不給我活路啊。”
已經進去一個不知底細的薔淺淺,再安排一個并不難,何況,苗縣令的老師是凡人,在氿泉多住幾天就是她的人了。
痛快答應。
苗縣令感激,從來不知道老師這么磨人的,可脫手了。
到客散天黑下來,一輛捂得嚴嚴實實的馬車駛了過來,只有一個車夫,并無其他跟隨人員。且看那車上的車行標記,顯然是臨時雇來的。
言維跳下來,先進來認錯:“發生了些事,絆住了腳。”
少年努力平和,但掩不住寒霜之色,握著的拳頭微微發顫。
云不飄嗅到血腥之氣。
殺過人了。
不是親手也是親自下令。
云不飄點點頭:“環珠,你去幫把手,帶人去準備好的房間。”
方才她好奇探了探,馬車里只有一個昏睡的婦人,言維這小身板...
環珠和孟婆婆一起出去,言維也跟著去。
云不飄轉身對上消失了一天的孟償:“里頭就是你死了也掛念的?”
“別胡說。”孟償臉色不好看:“污人家名節,我跟她不認識。”
云不飄呵呵:“見天往人家那里鉆。”
“有些事要確認。”孟償道:“你能看病?”
云不飄:“...有杜先生。”
她當然不能,她連個感冒都看不出來,她不行,她有行的人啊。
杜三繆換了一身穩重的深色衣裳,裝得人模狗樣背著藥箱,孟償接過來背自己身上。
杜三繆看他一眼,嘴角勾起。
孟償目不斜視。
杜三繆嘴角一抽,冒充我的藥童總該對我恭敬些。這人,不識抬舉。
臨時騰出來的臥房原本是空著的,眾人并未因為對方是什么公侯夫人而特意對待,將空房間整理出來,灑水通風,再加些布置,已經很像模像樣。
環珠和孟婆婆一左一右扶抱著人進來直奔床榻,言維跟著邁步,面露詫異,估計是平生第一次見這么小的臥室。
沒出聲,目光在云不飄和他母親身上轉來轉去。
云不飄介紹:“這是杜先生,他師傳神醫,輕易不給人看病。你可不要說出去。”
面對她的認真,少年啊聲,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勞煩杜先生了。”
杜三繆在床側落座,言維將母親手腕扶正,杜三繆像模像樣的手指一按,實則神識探入,正要準備將望聞問切做個全,眉頭一皺。
似乎,沒那個必要了。
言維心頭一跳:“杜先生,家母的病——”
“她不是病。”
言維心頭又是一跳,不詳的預感升起。
杜神醫絲毫不顧及在場有外人以及當著病人本人,一語道破:“她身上,毒、蠱、咒,一體,甚是難得啊,若是拿來做——”
云不飄在他狗嘴沒吐盡前,狠狠拍上他肩。
杜三繆半邊膀子著了火似的,扭頭。
呵,就知道你們女人喜歡年青鮮嫩的,不知我這個年紀的好。
云不飄狠狠瞪回去:“說解法。”
杜三繆忽然惡劣一笑,云不飄覺得不好。
“解不了,神仙也解不了。”
面色蒼白的少年往后一倒,幸好房間小,兩步到墻,他虛弱靠在墻上。
竟是這個結果?
云不飄踢中杜三繆小腿:“看來你醫術不精,丟你師門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