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如墨染,初夏涼風入廊。
昏黃燈影綽綽,美人倚欄凝眸。
當然,還是位蛇蝎美人,在燈火照不到的陰影中,紅唇輕張,媚色無邊。
“去,告訴宮主,上官易之必死無疑!大梁的計劃,可以全面展開了!”
“是。”暗影驚鴻而撤,媚殺的手心卻多了張信箋,“嘖,沒想到,竟叫那小子逃了!”
不過,逃了也不影響大局,一個小暗衛而已,破壞不了他們的大計。
媚殺只是覺得有些可惜,畢竟那小暗衛,長相身材可都是極品,當然,一若是能睡著洛卿寧……光是想想,她的骨頭便酥軟了幾分。
其實,機會也不是沒有,媚殺輕笑一聲,紅唇妖異如烈火,一襲紅衣如鬼魅般,消失在迷離的夜色里。
大梁,盛京,掖庭,局面仍在僵持
“這不可能!”誰也沒想到,最先反駁帝王的,居然會是皇后娘娘。
狗皇帝不是那……那啥方面不行么,又從哪冒出了這么大的孩子?
此為疑點一。
倘若,這孩子當真是宮宸域的子嗣,那他為何要將人扔在掖庭,不聞不問,令其吃盡苦頭?
此為疑點二。
再者,這個孩子的母親呢?就算是狗皇帝的兒子,也總不可能是狗皇帝自己一個人生出來的吧?
她入宮時,帝王后宮的確無一嬪妃,連侍寢的官女子也無。
此為疑點三。
其上三點,顧影闌如何能相信此男孩當真是帝王子嗣。
“怎么,皇后難不成覺得,朕會拿皇家子嗣開玩笑不成?”帝王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覆壓而來,擋住無盡日光,一雙鳳宮宸域眸如千丈深潭般幽邃寒涼。
“臣妾只要一個真相,僅此而已。”
“真相,難道為了所謂的真相就能肆意窺探旁人的隱秘嗎?”宮宸域冷嘲一聲,“那皇后追求真相的方式,可真叫人惡心!”
“皇上……”顧影闌念及昨日之事,心中確實有愧,但一碼歸一碼,昨夜之事與今日之事,不可混為一談。
“那皇上可否告知臣妾,此子是皇上與何人在何時何地所誕,皇族血脈不容混淆!這不只是給臣妾一個交代,更是給天下一個交代!”顧影闌深吸一口氣,毫無懼意地仰頭,直視帝王眼眸。
又是那樣,那樣矜貴高傲的世家氣質,他最討厭的氣質!
“若是朕,無可奉告了呢?”
“那臣妾自請廢后,只求皇上一紙和離書!”顧影闌長跪于地,長長的袖裾垂于額前,遮住了眼中疏離的神色。
“你……你再說一遍,你、要、和、離!”宮宸域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深深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和離,恐怕這是她一直以來深藏的想法吧,他是不是該感謝她,直到今日才說出來?
皇后娘娘這一跪一言,眾人大駭,就連江疏月心里也是大驚,她雖想讓帝后離心,可卻也沒想到顧影闌會那么輕易的說出廢后和離一事。
她難道半分不在意,這帝王恩寵,這滔天權勢?
江疏月自嘲一笑,那她今日折騰這一出又是為了什么呢?
原來,時至今日,她廢盡心思渴求得到的,仍舊是,顧影闌不屑一顧的。
多可笑啊!
“皇……皇后娘娘三思啊!”嬪妃宮侍們跪倒一地,就連江疏月亦是半蹲著,她不會讓顧影闌這么輕易的抽身而去的,絕不!
顧影闌跪在那兒,脊背挺直,宮庭數月,卻還是未能讓她折損半分傲骨。
她從小受盡嬌寵,愛恨一貫分明,愛便干干凈凈,恨亦坦坦蕩蕩,她早就厭惡了身為皇后的種種權勢傾扎,道道虛偽面具。
她甚至都覺得自己快要被這冰冷的宮庭所同化了,為了活命,為了家族利益要去攻下帝王的心,她走上了岔路,仗著曾經在皇甫家學了幾分靈術的皮毛,就擅自動用引夢術。
還……還傷害了帝王的心。
她不想成為自己都討厭的人,所以,及早抽身,方為明智之舉。
娘親說得對,情之一字,如何能以算計得之?定是,以真心予之,方能獲真情。
可她的真心,已經丟了,她做不到,完完全全的將自己交付予眼前這個男人,他是大梁的帝王,他亦有心悅之人。
既如此,何苦強行湊于一塊兒,終成怨偶,倒不如,一別兩寬,各自歡喜,他做他的無情帝王,她尋她的自由之道。
這并不是她一時沖動的決定,這是她冷靜思考后所做出的選擇——她要離開皇宮。
可惜,帝王如何會讓她如愿。
“想和離,哈哈!”他一把攥住顧影闌置于額頭旁的手掌,將人直向上提起,不管周圍人如何目光,“朕告訴你,休想!”
他灼熱滾燙的黏膩般的吐息薄薄的打在她耳后,“知道昨夜替你洗浴的是誰么,是朕!你的每一寸肌膚,哪一處不被朕,一、一、撫、過,現在想抽身離去,晚了!”
她釋放出了他內心深藏已久的魔鬼,就想瀟灑抽身離去,休想,這世間哪有這等好事!
她只能陪著他,共踏至高王座,共赴千丈地獄。
巔峰也好,泥潭也好,她都得陪著他,榮辱盡拋,生死忘卻,踏遍十丈軟紅!
他,不可能放手!
“皇后,此子乃朕未登基時,擔任大皇子長侍衛時與大皇子妃膝下一宮女私通所生,因身份卑微,而被遺落掖庭,這個答案,皇后滿意了嗎?”宮宸域這一句言語并未壓低,在場所有人皆聽見了。
什么,陛下曾經是個卑賤侍衛,還跟宮女私通,這……這也太勁爆了吧!
江疏月聽到這句,終是起身,凝眸看向了帝王,眸中竟隱隱有淚光泛起,他騙人!
他當年在太皇子府當侍衛的種種過往,她再清楚不過了!
沒想到,為了留下顧影闌,他居然,居然……不惜自污名聲!
不,不行,這個孩子,她留不得了,她決不能讓他因這個莫名的孩子,而背負一生的污名!
江疏月溫柔的眸光漸漸轉冷,她的眼神,不時掠過那瘦弱的孩童,可誰料,那孩童竟側了側身,如點漆般的眸子看向了她,不帶絲毫感情。
江疏月沖他笑了笑,目光如水一般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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