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瑚心說她才不是會客氣的人呢,又更納罕世子妃說的她“心地純良,愛幫朋友的忙”的話。也不知道是誰同她說的,又或許不過是一句客氣話。
“……小縣主和瑩姐兒談的來,我便讓人把你們的住處安排在了同一個院子里,若是有什么事,差人來尋伍嬤嬤便是了。她是我的陪嫁,也是看著瑩姐兒長大的,沒什么話不方便說的。”
她走了片刻的神,世子妃便說起了對她的安排,“正是這樣才好呢,我是最怕無聊的一個人,和瑩姐姐住在一起,我們平日里也有伴些。”
又道:“這陣子瑩姐姐為了給您和她將來的外甥、外甥女做女紅,也正好都是日日要和我在一處的,實在是辛苦。”
“哦?”謝池絮笑著看了謝池瑩一眼,“如今都能靜下心來做女紅了,果然是進益了。”這眼神倒不像是看妹妹,像是看自己的女兒一般。
謝池絮應當也就是比謝池瑩大個四五歲。
謝池瑩便道:“小縣主的女紅做得好,我同她‘志同道合’自然也該靜下心來做女紅了。只是到時候姐姐不要嫌我做的不好就是了。”
謝池絮只是望著她笑。
又坐了一會兒,便有王府里的丫鬟過來請,“正廳里已經準備擺膳了,老太妃那邊也已經準備起身了,錢娘子請您和小縣主、柯大人以及八小姐早些過去。”
謝池絮便為他們解釋道:“每年夏日里王爺和王妃都是要去郊外的莊子里避暑的,所以并不在府中。今年雖然我有娠,府中并沒有什么事,因此仍舊和往年一樣。”
“縣主與我祖母應當也是見過的,今日家宴,也隨意一些便是了。”
還是關照著她。景瑚笑了笑,“堂嫂放心,我并不大認生的。去年在燕京,我還曾在牌桌上贏了老太妃十兩銀子呢。”
聽見她這樣說,謝池絮便溫柔的笑了笑,又轉過身去和謝池瑩說話了。
柯明敘其實就走在景瑚身旁,她忍不住和他說起了悄悄話,“小柯大人,馬上就要見到老太妃了。”
柯明敘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這也是他們之間的秘密,他和她開著玩笑,“可千萬不要直勾勾的盯著人家看,要被人發覺的。”
景瑚笑了笑,“當然不會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也只是自己心里知道就好,如若不然,我也吃不了兜著走。老師真的發起脾氣來,可是很可怕的。”
景瑚望著他,“那就要看我心情了,小柯大人若是得罪我……”
“沒想到小縣主原來是這樣的人。”他和她說著話,心情明顯是要比方才和世子妃談起自己母親的時候要好得多了。
景瑚放下心來,“這里說話不方便,什么時候有空了,我再去尋小柯大人說這件事。我已經記住世子妃給小柯大人安排的院落在哪里了。”
他便提醒她,“來之前還是要遣人先過來說一聲,是王府的外院,遇見人畢竟不好。”
景瑚覺得自從他們在同一條船上之后,柯明敘變得格外的好說話。她就笑著點了點頭,臨近擺膳的正廳,也不好再說什么。
老太妃倒是到的比她們還要早一些,正笑著和身旁的一個嬤嬤說話,瞧著就是一副很溫和,不會難為人的樣子。
景瑚幾個就由世子妃領著去同她問了好。
她似乎還是第一次見到謝池瑩,笑著和她說了會兒話,問了問她在家中喜歡做什么。最后賞給了她一個荷包,里面裝的大約是首飾。
她對景瑚也很熱絡,“小縣主,去年才在永寧郡王府中見過,不知道你還能不能記得我。”
景瑚想仔細打量她的樣子,便帶出了在家中侍奉祖母的親熱勁兒來,走到了太妃身旁。
“您若是說您和我祖母一道抹過骨牌,我一定就是記得您的。那一日您還賞了我一對紅寶石的耳珰,我很喜歡呢。”
她其實當然已經不記得了,就這一對耳珰,還是她把柳黃幾個叫來,集思廣益,好不容易才回想起來的。
便是到了這個年紀,太妃看起來還是很清秀,一頭銀發整整齊齊的綰在腦后,縱然面頰上有遮掩不去的紋路痕跡,卻并不讓人覺得不美,反而多了些歲月積淀之后的優雅。
她應當就是江南人士,既然和她祖母是手帕交,那應該也在燕京生活過,鄉音難改,話音里總是帶著一點南音,是改不去的嬌柔。
太妃對她原來就有好感,聽見她這樣說,自然更是高興了,老人家,總是希望后輩能記得她,惦記她的。
“你祖母這一陣子身體可好?說起來又快是一年了。小時候總在一起玩的人,等大了分隔兩地,要再見一面,實在是很難。”
按說明慶王太妃和她祖母應當是差不多的年紀,可是祖母這幾年多病,看起來已經是比太妃老了許多,“從燕京出來的時候,祖母的身子其實也并不太好。”
“這一趟下江南來,是我母妃的意思。她也大病了一場,便總是思念父母,因此只好叫我到江南來探望外祖父與外祖母。”
“不過您也不必太擔心了,前幾日收了家中的信,說是我祖母已經好了許多了。聽說我要來您這里做客,也特地托我和您問好。您和我祖母都保重身體,總還會有許多相見的時候的。”
明慶王太妃聽完,便有些感慨的拍了拍她的手,“年少的時候總是這樣想,還這樣年輕,有什么人會見不到呢。可是一忽兒的就老了,還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能再見面。”
又道:“上次在你祖母跟前見了你一次,便覺得你生的實在很好,又一年過去,更是標致了。”
“從前覺得我這孫媳婦生的就已經很好了,去過一趟燕京,見過了徐家和趙家的兩位小娘子,又見過你,才知道是我的眼睛太淺了。”
她說的是所謂的“京城雙姝”,趙五娘和淮邑鄉君。
謝池絮便笑道:“孫媳倒是自小便認識趙家的五娘子的,去年在燕京,因為相公和徐家五娘子的相公要好,曾經同游過一段,難為她生的這樣好,性子又這樣和氣,孫媳實在是自愧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