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景瑚親自動手,花了一個月的時間,給謝池瑩做了一條裙子。八幅湘裙,繡的是荷花盛放,采蓮女泛舟湖上的情形。她描繪的是西湖之景。
每一幅上都有一景,或是采蓮女泛舟,或是三潭映月,或是雷峰塔,或是蘇堤春曉,每一面各不同,就如一幅畫一樣。一走動起來,西湖之景流轉在她身上,仿佛能望見西湖之上的粼粼波光,聽見采蓮女的歌聲。
謝池瑩一收到這條裙子,便立刻寫了信給景瑚,夸贊了她半日。告訴她她一定會想辦法在謝家老夫人的壽宴上令它大放光彩的。
這就是謝池瑩的事了,她已經做到她能做的最好了。在家里不能靜心,她常常都是在鋪子后院繡房里繡這條裙子的。柯明敘說到做到,在衙門里事情不多的時候,也過來看望過她幾次。
等到六月中旬的時候,景瑚就等來了燕京的來客。除了秀寧,還來了五個女孩子,那個格外活潑的蕊兒也在其中。
柯明敘和景瑚一起在嘉禾城外等候她們,就在一旁的茶肆中坐著喝茶。
這樣的粗茶,喝著其實沒什么味道,柯明敘看起來卻絲毫不嫌棄,一面還在和茶肆的伙計攀談著。
一般的過路百姓倒是不一定會記得他的樣子,不過過路的少女,卻一定會記得他。一來二去,茶肆里的人越來越熱鬧,甚至還有女子大膽,敢直接上前報了家門出身的。
本來柯明敘說什么,她都不會覺得無聊的,總是聽的津津有味。可是圍著柯明敘的人越來越多,景瑚幾乎都被擠到了邊緣了。
她其實有些害怕這樣人群聚集的時候,會令她想起她母妃過世的那一夜。她在朱雀大街上驚了馬,城中的百姓圍過來,用言語來戳她的脊梁骨。
那女子將動靜鬧的大了些,叫破了柯明敘的身份,也有真正感激柯明敘的百姓圍了過去,纏著他要跟他道謝。
景瑚索性就讓出了位置,和豆綠一起到了一旁,靜靜的等著秀寧她們到來。她心里自然是不好受的。從前在燕京,那么多達官顯貴家的女兒都將他看作夢中人,可是有她在場的時候,她們從來都不敢靠的太近的。
如今她只是平民,和柯明敘之間也并沒有什么特殊的關系,也就只能任由那些女子含情脈脈的眼神落在他身上,自己退開了。
官道上的馬車絡繹不絕,也不知道什么時候秀寧她們的馬車才能到。六月的日頭有些大,景瑚漸漸的有些受不住,正想再回那茶肆中躲一躲,柯明敘站到了她身旁來。
他為她撐開了傘,“應該很快就會到了,不要心急。”
景瑚下意識的望了一眼茶肆,方才聚集的人群,已經全都散去了。“小柯大人把他們的事情都處理好了么?”
她在意的是那些女子。就算她不再想著要將柯明敘據為己有,她們這些庸脂俗粉,也是不行的。
柯明敘點了點頭,“本來也沒什么事,今日是出來接秀寧她們的。清姐兒說,若是我不將她們接到城中,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放心的。”
秀寧她們都是年輕女子,又不是達官顯貴,一路行來,想必不易。
柯明敘的話令她不開心,原來他陪著她等在此處,只是因為清柔的不放心。“清姐兒真是的,明知道你很忙,還要你做這樣的事。而且她也不相信我,這點事情,我其實還是能處理好的。”
若是都能一路順利到達嘉禾了,在城中還能出什么事么?
“你不要怪清姐兒,我也覺得我應該過來。”他說完這句話,又忙解釋道:“我是說我覺得我應該過來陪你一會兒。我不想讓你的肩上有太重的擔子,雖然今日之事只是你能做好的小事。”
景瑚怔怔的望著柯明敘,她一下子有點不明白他說的話是什么意思。
她正想開口,隨便說點什么,忽而聽見了有人在喚他們,“柯大人,景小姐!”
一輛馬車緩緩地向她們駛過來,有一個小姑娘將頭伸出了窗外,用力的和他們揮著手。是蕊兒。
景瑚也就重新站定了,笑著等她們的馬車停下來。
馬車才一停下來,蕊兒便從車上跳了下來,拉著景瑚的手,“景小姐,你還記得我么?”
景瑚笑著點了點頭,蕊兒的性子活潑,也讓她的心情一下子變的好了起來,“當然記得了,你是蕊兒嘛。一路過來可辛苦?”
蕊兒搖頭,“不辛苦的,定國公府的八小姐把這一路上的事情都打點好了,我們一路是坐船下江南的,我們都沒有坐過這種大船,可好玩兒了。”
蕊兒吐了吐舌頭,“不過阿瑤有些暈船,對她來說坐船就不好玩了。”
景瑚喜歡她的活潑,“好了,我們不要在這里說話了,還是先跟著我進城吧。等到了鋪子里,你們看看住的地方滿不滿意,等安頓下來,我們再好好說話。”
蕊兒笑著,眼睛瞇成了一條線,“好,景小姐,我們在燕京都很想你了。”
這一說下來,就又有說不完的話了。
景瑚只是微笑了一下,也和豆綠上了馬車,先往鋪子中去了。原本柯明敘已經下了馬,只是回風很快找過來,要他先去衙門里處理公文。
這一個月來,景瑚也辭了一些態度不好的繡娘,空出來的房間,正好給蕊兒她們住。不過她們人多,現在是小姑娘不打緊,再過幾年,那可就不夠住了。
若是那時候生意不錯,就可以再在附近買一處院子,專門給她們居住。
蕊兒她們都是過慣了大家聚居在一起的生活的,景瑚給她們安排的住處并不差,至少不會比善堂條件差,她們也沒什么可挑剔的。
等大家把自己的行李都粗略的安頓好了,便在景瑚用來待客的那間屋子里說話。
秀寧靦腆,人多的時候,往往都不會發表意見。景瑚知道她的,也就不迫著她多說話,只是先了解了一下其他她并不太熟悉的小姑娘。
不同的小姑娘,性子也完全不同,院子里一下子熱鬧起來,好像春日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