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日長寧

第一百二十章 尋人(一)

第二日,盛長寧醒得很早,外頭的天色瞧著是灰蒙蒙的,還未完全大亮。

盛長寧起了身,將屋內的窗柩支棱了起來,昨夜她睡得不大踏實,迎著面來的風一吹,倒令她有了些精神意頭。

昨夜入睡時,她從書屋拿了本書出來,這本書一如書架子上的那些書一般,都不大破舊,看著上頭的字跡倒像是謄摹的拓本。

盛長寧摩挲了一下這書的書頁,質感是一如既往的熟悉,但而今,她卻已尋出這熟悉之感是從哪兒來的了。

從前,她剛借盛長清的身體重生不久,她尚住在瀟湘閣里,閣樓頂層傳來過一次異響,她上去后卻在地上尋著一本無字之書。

那本無字書的質感頗令她記憶深刻,直至如今還有熟悉之感。

宮中之物,怎么會和這遠北之地東西有牽連?

盛長寧心頭竇疑正甚間,門外便傳來兩聲輕敲,緊接著就是沈約的嗓音傳來,“寧寧,你可起了……”

盛長寧理了理衣裳,這才過去開了門,門外的沈約已然穿戴了整齊,一臉笑意地瞧著她。

直看得盛長寧有些莫名,她便問道:“你……難不成真要丟下玚玉不管了?”

她原是想著,烏顏花尋不著了,那玚玉要的佛陀朱草總還在,他們三人既是一體,她與沈約自然也要留下來替玚玉找尋。

還有那位老前輩,昨夜他一直長吁短嘆著的模樣,這林中除卻獸潮之事,定然還有其他的隱情。

多一個人便多一分助力,興許他們能幫上一些忙。

在她印象中,沈約并非不是個不重情誼的人,是以她以為沈約也是如她所想那般,便也就未曾和他打聲招呼。

“你這腦袋里……都在想著些什么?”沈約哪里看不透盛長寧在想些什么,他好笑地拉起了人,往廳中走去。

一邊走他又一邊道:“你與我,我們自然是要留下來的,不過前輩一早就出去了,他臨走前在我房中留了字條,還有這個。”

說著,沈約又揚了揚手中的東西,他一臉璨然的笑意,令盛長寧都心情愉悅了幾分。

“這是什么?”她問。

沈約卻將她輕按在竹椅上,“先用飯,稍等會我再與你細說……”

廚房那頭傳來了玚玉的喊聲,沈約便輕輕松開了盛長寧的手,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便轉身過去了。

這間閣樓里的擺置但是一應俱全,用食的桌案是用實木鋸做的,瞧著有些簡陋,但桌角的邊沿處都被磨得圓潤,可見細心之處。

盛長寧又想起了,昨日在那書屋中看見的字帖和弟子規,想來在這兒與那位老前輩同住的,應當是位小娃娃了。

只是這么幾天都未曾見到過,不知道這小娃娃去了何處。

沈約將瓷鍋捧上來時,雖然上頭闔著蓋兒,但盛長寧就已嗅見了香氣,她眸子亮了亮,看向沈約。

“是魚湯?”

沈約點點頭,掀了蓋,率先為盛長寧盛了一碗出來。

碗中的湯是奶白色的,魚香味撲鼻,還未入口,盛長寧就覺得這湯當是鮮甜濃郁極了的。

“這是哪里來的魚?你們偷偷跑出去抓的?”

盛長寧想起了什么,她的眼眸中露出了責怪的神色,“前輩不是說過這林中陣法頗多,你竟還又亂跑?”

沈約連忙安撫著她,“就在門后有條溪流,前輩說那兒的魚很肥美,我這才去抓了來的。”

“分明我也去了,怎的你自己一個人獨居功勞了?”玚玉自他后面出來,手里捧著一疊子的面囊。

沈約早已習慣他這般拿腔作調地說話,聽了這話更是不想搭理,直接為盛長寧拿了一塊面囊過來,“這是前輩準備好的,他平時吃的就是這個,雖有些硬邦邦的,但就著這魚湯應會好上許多。”

盛長寧乖乖地聽他的話,將面囊浸至湯里,等它軟了再咬,喝了口湯,滋味是格外地鮮甜,盛長寧有些欣喜。

“可是鯽魚?”

沈約就笑了笑,“這兒的魚都奇形怪狀的,同我們平時吃的倒很不一樣,應當不是鯽魚。”

聞言,盛長寧又咬了塊魚肉入口,她彎了彎眸子,“確實比鯽魚鮮甜些。”

“吃著東西竟也堵不住你們的嘴……”玚玉看他們看得嫌棄,不由提醒著他們,“可別忘了,等會就要動身走了,還在這兒膩歪著……”

盛長寧便將目光投向沈約,沈約拿出老者走時放下的字條,盛長寧接過仔細看了,她有些驚詫,“讓我們去尋?可這林子中的地形我們又如何清楚……”

字條上,老者讓他們去尋他的孫女阿紫娜,還給了個地名,說很有可能她會在這一帶。

“所以要靠這個了。”

沈約搖了搖手中的薄冊,他翻開來,展成偌大的紙頁,紙頁上面繪著花草、小道的圖形與各樣的文字,這赫然是一張地形圖。

“這是隨著字條一并放在屋中柜案上的,但是這上頭……還得靠寧寧你了。”

盛長寧湊上前去,細細看了一番,果然她一眼就能將這些文字看得明白。

她伸出手來,指尖停留在一處,道:“前輩在字條上說的金月坡,在這里。”

從閣樓一直往西北而去,途徑的大多地方許是因著冰雪消融的緣故,便有了許多泥濘之地。

又有直小腿處那么高的叢草遮掩,容易使人混淆,令人一個不甚便踩了一腿的泥。

有了玚玉中招在前,盛長寧索性便拾了幾根長木棍來,好用來探路。

“地圖上的金月坡,看著像一處被山雪支撐起來的山坡,但如今雪都消融了下去,還不知道那兒又會是怎樣一番情形。”

盛長寧收了地形圖,又眼瞧著自己一行人此情此景,她便不由生嘆,“尚在習弟子規的年紀,想來那阿紫娜也算是很年幼了,她小小的一個孩子,怎么會亂跑至此?還一個人待這樣久了……”

沈約扶了她一把,聽她這樣擔心感嘆,他便又笑了。

“傻寧寧,那孩子定然是有什么過人之處,否則前輩怎能讓她獨自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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