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蘭臺在一片黑暗中醒來,初時以為自己到了陰間。
因為他身上的痛楚都消散了,只是有些虛弱無力。
他動了動手腳,察覺身邊有人。不用細看,便知道是蘇好意。
他伸手去摸蘇好意的臉,一下愣住了,因為蘇好意的臉是溫熱的。
再試了試她脖子上的脈,雖弱卻在跳動。
“怎么會……”司馬蘭臺滿心疑惑,自己怎么會沒死呢?
他雖然號不準自己的脈,卻知道絕非回光返照。
此時不知白天黑夜,司馬蘭臺輕輕推了推蘇好意,她動也不動。司馬蘭臺四處摸索,發現洞口已經完全被堵住。
擔心因為洞中過于氣悶導致蘇好意閉氣,他便一塊塊的地去推堵著石洞的石頭。
推了不到十塊就已經累的氣喘吁吁,卻也見了天光。
此時剛剛天黑,夜空還只有幾顆星星。
司馬蘭臺緩了緩,又推掉幾塊石頭,露出一個可容一人通過的缺口。
洞口的藤蔓上有不少水珠,應該是之前下了雨。
司馬蘭臺小心地用水壺收集起來,爬到蘇好夜身邊,把不多的水喂給她喝。
蘇好意手腕上的傷口很深,但早已結痂了。
她應該失了血,但遠不到致命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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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蘭臺給她號脈,蘇好意的脈象比剛才更弱了。
“八郎!八郎!”司馬蘭臺一邊叫著她的名字,一邊推她。
但蘇好意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
隨后司馬蘭臺發現蘇好意手里握著的瓷瓶,打開一看,里頭的丸藥殷紅如血,只有黃豆大小。
他頓時就明白了,原來蘇好意服用了仙源山的寒丹,這種藥吃下去會讓人在睡夢中死去,毫無痛苦。
司馬蘭臺記得蘇好意是帶了不少藥的,于是趕忙在包袱里翻找。把能用上的藥都給蘇好意吃下去,又用銀針給她針灸穴位。
經過一番救治,蘇好意似乎有了些知覺,但依舊不清醒。
司馬蘭臺給她包扎了手上的傷口,之后在包袱里找了些吃的,就著洞口的雨水吃了下去。
他得盡快恢復體力,好照顧蘇好意。
夜漸漸地深了,月亮升起來。
司馬蘭臺見那月亮只剩一大半,想起拜堂那日還是滿月,如今應該過去了至少三天。
蘇好意是被肉香味勾醒的,她第一眼看到的是山洞洞頂,但并不認為是那個山洞,因為這里頭的光線太過明亮。
稍稍側臉就看見司馬蘭臺在那里烤野雞,他精神不錯,穿戴得整整齊齊。
他們果然已經死了,否則她怎么會醒來,司馬蘭臺更不可能如此有精神,只是——“死了也能吃東西嗎?”蘇好意好奇地問。
司馬蘭臺看她一眼,也不說穿,只說:“不但能吃肉還能喝水。”
蘇好意真渴了,摸了摸旁邊的水壺,里頭的水是滿的。
“哎,死了也能喝出水的滋味呢!”蘇好意驚喜極了:“這么說來,死真沒什么可怕的。”
“小心燙,”司馬蘭臺遞給她一只野雞翅膀:“本來想給你燉雞湯的,可是沒有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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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這樣了還有什么可補的,”蘇好意湊過來說:“這已經是意外之喜了,原本以為死了只能聞香煙的。”
蘇好意的牙又細又密,幾口把個雞翅膀啃得干干凈凈。
司馬蘭臺又遞了只雞腿過去,蘇好意接過來問他:“你不吃嗎?你都瘦了,做了鬼還能長胖嗎?”
“嗯,”司馬蘭臺應了一聲:“能的。”
“你說咱們怎么沒到陰曹地府去?”蘇好意壓低了聲音,仿佛怕被別人聽了去:“該不會是死得太隱蔽,鬼差都沒找到吧?”
“鬼不是怕太陽嗎?”司馬蘭臺指了指洞口道:“你可覺得不舒服?”
洞口的藤蔓被割去了一半,陽光照進來,落在兩人身上。
“對啊,”蘇好意眨眨眼睛:“戲文上是這么說的。”
看來戲文上說的也不對,沒有陰間,鬼也不怕太陽。還能吃能喝,還……
“我……”蘇好意伸手摸了摸自己前胸,她的心在跳。
她又去摸司馬蘭臺的:“你的心也在跳!”
然后又捏自己的臉,是疼的。不放心,又去捏司馬蘭臺的臉。
她的手油膩膩的,弄得兩人臉上一片油光。
“我們……我們……”蘇好意嚇得把雞腿都扔了:“這……這是……”
“我們沒死,”司馬蘭臺又把另一只雞腿給她:“拿好,不要掉了。”
一只野雞只有兩只腿,他好不容易捉到的。
“怎么可能呢?”蘇好意的眼睛都快瞪出來了:“怎么會沒死?!明明你已經……,我也服了毒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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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好意壓根就沒報希望,所以對眼前的事實格外難以接受。
“我也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說起原因,司馬蘭臺也同樣困惑不解:“但我們是真的沒死,這一點毋庸置疑。”
他們熬過來,只能說是奇跡吧!
蘇好意看看手,又看看腳,看看山洞,再看看司馬蘭臺。
摸摸石頭,扯扯藤蔓,又啃了一口雞腿。
然后“哇”地一聲哭開了,什么叫劫后余生,什么叫大難不死,她算是徹底領教了。
實在沒想到還能活過來,這得積多少德才能換回兩條命啊!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涕泗橫流,簡直丑死了。
可有人不嫌棄,司馬蘭臺把她摟在懷里拍背順氣。
蘇好意抓著雞腿捧著司馬蘭臺的臉,一邊哭一邊揉,還時不時親兩口,弄得人家臉上都是她的鼻涕眼淚。
“我不是在做夢對不對?”蘇好意一再求證。
甚至還想把手伸進火里看看疼不疼,被司馬蘭臺抓住了。
“不是做夢是真的,我比你早醒兩天,一開始也不敢信。”司馬蘭臺給她擦眼淚擦鼻涕,可沒有勸她不哭。
蘇好意哭了一會兒又笑了,緊緊抱著司馬蘭臺道:“一定是山神爺爺聽見了我許的愿,又或者咱們拜堂沖了喜,把鬼差給嚇跑了!要不就是這么多年你救人無數,積下的福報。”
“都是你的功勞,”司馬蘭臺親親她的額頭:“你就是我的福星。”
“我不敢閉眼,”蘇好意心有余悸:“怕再也睜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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