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金記

第420章 離群索居孤云峰

“她這脈象似乎正常又似乎怪異,在平穩和雜亂之間,”泊云夫子道:“一時難以斷透。”

青云夫子說:“也許她這只是情志病,畢竟大悲大喜之后,難免有些不可預之癥,這在以往也是有過的。依我看不必過于著急,莫如緩下來,觀察些時候再下定論。”

月溪夫子認同青云夫子的看法。

斷鴻夫子在一旁一直沒說話,泊云夫子便問他的意見。

斷鴻夫子道:“我亦未有定論,不過方才聽丹鳳夫子的話,懷疑她是中了惡世之毒,我想不妨請一個人給她診斷一下是也不是。”

斷鴻夫子的話說完,屋子里變得異常安靜,好半天都沒有人作聲。

最后還是丹鳳夫子開口道:“不錯,你若不提我倒一時沒能想起他來。若八郎的病真與惡世有關,怕只有他能斷明了。”

蘇好意聽得一頭霧水,輕輕扯了扯司馬蘭臺的衣袖,司馬蘭臺便俯下身,蘇好意在他耳邊問道:“夫子們說的是哪一位?”

司馬蘭臺低聲回復道:“我亦不知。”

泊云夫子是主事夫子,這件事最后還得由他來拍板。

于是發話道:“我先去問問他是否愿意,總不好強求。”

青鸞夫子道:“我與你同去吧!”

蘇好意是司馬蘭臺的心上人,他這個做師父的總得替徒兒出頭,若是那人不答應,他還可以舍著老臉求一求。

眾人走后,蘇好意問丹鳳夫子:“師父,您說的那個人究竟是誰?好生神秘。”

丹鳳夫子道:“你們兩個是知道輕重的,告訴你們也無妨。

還記得當初百草會的時候,你曾下山詢問我關于《青衿錄》的事,提起了四十多年前的舊事。當年大巫山的掌壇巫女女扮男裝,化名陳魚來到仙源山。后來就與仙源山的弟子葉寒星結為夫婦,這些你都是知道的。

之后,陳魚被大巫山的人追殺,下落不明。葉寒星也受了重傷,只是他命大活了下來。此后也曾四處找尋陳魚的下落,卻始終無果。

他覺得愧對仙源山的眾人,因為陳魚的事山上的人死傷甚重,更何況他始終未能尋得妻子的下落,因此難免心灰意冷。

于是便將自己幽禁起來,算是自懲自罰。這幾十年來,他一直在后山的孤云峰上住著。只是眾人都不提及,知道這些事的便越來越少。

當年我中毒便是他出手才保住了性命,如今你的病無法辨明原因,請他出手應該會穩妥些。姑且等著青鸞和泊云兩位回話,這事總要他自愿才行。”

蘇好意聽了忍不住嘆息,說道:“這位葉前輩也是個苦命的人,其實他又有什么錯呢?只能說天意弄人了。”

第二日一早,幾位夫子和司馬蘭臺蘇好意上了孤云峰。

孤云峰在仙源山的后山,要到那里去需得經過一座吊橋。

這吊橋平日里都是吊起來的,只有允許通行的時候才會放下來。

倘若這橋不放下,孤云峰便真的是一座孤峰了。

眾人過了橋,又走過一段山路,司馬蘭臺看到一處用石頭和木欄搭成的牢房。

里頭坐著一個身著白袍,披散著頭發的人。

原來丹鳳夫子所說的幽禁竟是真的建了牢房將自己關在里頭,足見葉前輩自責之深切。

眾人走上前,牢房里的人抬起頭。

司馬蘭臺第一次見葉寒星,他六十歲出頭,不修邊幅,卻依舊難掩其出塵的氣質。

葉寒星臉上無甚表情,眼波平靜地掃過眾人。

泊云夫子指著蘇好意向他說道:“葉師兄,這個便是昨日我同你提起的弟子了,勞煩你給她斷一斷病因。”

蘇好意眼睛雖然看不見,可該有的禮數卻不能缺,含笑說道:“葉前輩,勞煩您了,弟子蘇八郎這廂有禮。”

“你眼睛看不見,不必行禮了。”葉寒星不說話的時候顯得很疏離,一但開口又讓人覺得他是位謙謙君子。

司馬蘭臺也向葉寒星行禮,葉寒星看了看他,又看看蘇好意,問道:“你是如何看不見的?”

蘇好意便把自己失明的經過簡短說了。

葉寒星聽了之后不置可否,只是說道:“把你的手伸過來。”

蘇好意把手伸過去,眾人都屏住了呼吸。

葉寒星的眼眸低垂著,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司馬蘭臺的心懸得厲害,便是他自己失明了也不會如此焦急。

過了許久,葉寒星把手從蘇好意手腕上移開。

“葉前輩……”司馬蘭臺搶先開口詢問:“八郎的眼睛……”

“你是她什么人?”葉寒星反問他。

眾夫子在旁一凜,盡管他們已經猜出蘇好意和司馬蘭臺是什么關系,可被葉寒星這么當眾一質問,難免覺得有些尷尬。

丹鳳夫子不在,若他在只怕還好些。

“她是我的心上人,”司馬蘭臺毫不避諱:“是我的妻子。”

“既然如此,你可愿意將你的眼睛換給她?”葉寒星雙目炯炯地盯著司馬蘭臺問。

“愿意,”司馬蘭臺向前一步:“前輩果真能把她治好嗎?”

“這怎么行?!”蘇好意急得一把抓住司馬蘭臺:“你不許犯傻!我瞎了就瞎了,沒什么大不了。這病我不治了,咱們回去吧!”

葉寒星忽然笑了一下,伸手到蘇好意的后腦上摸了摸,說道:“何必急成這個樣子,我不過同你們開了個玩笑而已。”

“葉師兄,那八郎的病可能治好嗎?”青鸞夫子問。

“不必治,過兩天就會自愈的。”葉寒星收回手,又恢復了之前的疏離神情。

“當真?”眾人都頗為震驚:“她這究竟是什么病因?”

“病因一時難以說清,”葉寒星道:“不過不要緊,過幾天她一定會復明的。”

葉寒星說完之后就不再說話了。

這幾十年,他離群索居,眾人與他接觸甚少,見他如此也不便深問。

蘇好意和司馬蘭臺向他道謝,他也只是擺擺手,并沒有再說話。

離開孤云峰,司馬蘭臺又向眾位夫子說道:“有勞各位夫子,弟子感激不盡。”

“希望葉師兄說的是真的,”泊云夫子道:“你把八郎帶回去吧,靜候幾日,看看能不能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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