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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傾世來到永王府。
他常來此地,但每次都是直接到王爺的書房去稟報公事。
他與永王見面,從來只談公事。然而今日王爺卻不在書房,王府的管家說道:“權大人,王爺在后宅的榮茂軒跟世子下棋,叫你過去那邊回話。”
權傾世知道榮茂軒是世子的住處,“榮茂”二字是永王對世子的期許。
因為他天生體弱,永王便期望他身體康強,長命百歲。
權傾世很少踏入后宅,當年他的生母——那個白羯歌姬,便是從后邊門進到府里來,后來又被王妃的人從后門抬了出去,埋在了亂墳崗。
青麟石鋪就的路,每走一步,都讓權傾世的左腿泛起不可遏制的隱痛。
榮茂軒建得甚是文雅,據說這里的圖樣是永王親手繪制的。
院子正中央更是種著一株千年古柏,這棵樹是院落建成后從別處移來的。
難怪世人都說永王不但是個賢王,更是一位慈父。
權傾世上了臺階,水紋躍鯉的門簾被揭起來,頓時一股熱氣撲面而來。
世子體弱怕冷,這屋子里進了八月便生了碳火,如今更是不敢讓寒氣透進去一點兒。
權傾世剛進門,便被管事的攔住了,說道:“大人在此略站一站,等暖過來再進去。”
權傾世知道這是怕自己身上帶著寒氣進去。
屋里的人穿得都很單薄,權傾世沒一會兒就出汗了,立刻有丫鬟上來幫他脫掉了披風。
隔著三道門,權傾世能夠聽到里面有下棋的聲音。
又過了一會兒,有人進去稟告,隨后出來向權傾世說道:“大人請進來吧。”
權傾世隨著丫環走進去,第一道門里是好大一間書房。
占滿四面墻的楠木書架頂天立地,架上摞著滿滿的書,書案上陳設著硯臺筆墨。
因為世子體弱,為了免去奔波,永王便直接在他的住處建了書房。
第二道門里是茶室,供世子平日飲茶觀賞字畫,還養了一大缸金魚。
缸里頭放著太湖石的假山,這東西可以濕潤屋子。
因為終日碳火不息,難免干燥。
進了第三道門方是世子的臥房,地中央放著一架大屏風。
權傾世在屏風前站住了,向里面的人請安。
世子李嘉顯比權傾世大一歲,但因為自幼嬌養,仍舊是個沒長大的孩子。
他這幾日身體還算好,只是有些輕微的咳嗽。
“父親,我還是回避了吧!”世子低聲說。
“不必,你也該學著些了。”永王的聲音里含著無限耐心。
隨后問權傾世:“這次回來都理清了多少北五州的內情?前頭的事可有進展了沒有?”
權傾世一一回復了,和往常每次稟報公事一樣。
其間世子也發問了幾次,永王總是耐心解答。聲音是那樣的溫和慈愛,這樣的態度權傾世是從未享受過的。
又過了兩炷香的時間,世子說了聲好餓。
永王聽了很高興,盡管公事未完,卻還是打發權傾世離開,說道:“明日再到外書房詳細說吧。”
然后就沒有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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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問世子:“難得你覺得餓,想吃什么?”
權傾世走了出去,聽見世子說:“父親,我不喜歡那個人,他像個游魂,又像條狗。”
永王聽了,非但沒有斥責他,反而笑了,說道:“你無需喜歡他,只要懂得使喚他就夠了。”
權傾世慘白陰刻的臉上毫無波瀾,他耳力過人,隔著兩道門依然能夠聽得清那對父子的對話。只是他已經習慣了。
在此之前,他與世子也見過面,早知道他討厭自己。
只是走到院子里,他覺得分外寒冷,所以把牙齒咬得格外緊。
他是永王的私生子,但是從來沒被永王親口承認過。
他沒有資格姓李,只能隨他那白羯母親的姓氏。
權慕這名字也是別人給他取的的,那個人是王府的老樂師,算是他母親的師父。
此時已經快到正午,蘇好意眼巴巴地在窗前望著窗外。
見有人進來,手里提著個食盒,蘇好意立刻認出那人就是崔禮。只是他在院子里就被人攔住了,丫鬟從他手里接過食盒。
蘇好意如今是女子身份,當然不能再見他,這是權傾世吩咐過的。
蘇好意把掛墜拿在手上擺弄,哀嘆自己什么也記不起來。
丫環提了食盒進來,放在桌子上說道:“崔大人從外頭酒樓點了幾道菜送了來,姑娘可要過過目?”
蘇好意反正無事可做,說道:“那就看看吧!”
春柳將食盒打開,和夏桃一起把里面的菜端出來放到桌上。
一共有四樣菜——桂糖蓮子,四美鱸魚、蕓豆瓜片和黃酒酥蹄。
蘇好意一一看了,忍不住一笑,說道:“這崔大人好會點菜,這幾樣放在一起光顏色就讓人看著高興。”
夏桃便問:“姑娘可要吃嗎?廚房煲了野雞香蕈湯,還蒸了紫米飯和松糕。”
蘇好意想了想說:“還是先放著吧,等大人回來再說。”
話音未落,權傾世就勾著頭冷著臉走了進來,兩個丫鬟幾乎不曾嚇得叫起來。
權傾世每次都是殺氣騰騰的樣子,叫人心驚。
然而蘇好意卻是不怕他的,起身說道:“大人回來了,剛剛準備好午飯,可要喝杯酒暖暖身子么?”
權傾世一言不發,走過去一把將她扯進懷里,牢牢抱緊了。”
兩個丫鬟連忙出去,不敢多看。
“冷。”蘇好意皺著眉頭試圖推開他,可權傾世卻把她抱的更緊了。
他身上帶著隆冬特有的寒氣,混合著冰霜和野獸皮毛的味道。
蘇好意在心里大翻白眼,權傾世整天都陰陽怪氣的讓人不得不防備著。
可是她既然打算打定了主意要扮小白兔,自然要做出一副茫然無知的樣子來。
“我喜歡你等我回家,”權傾世貪婪地嗅著蘇好意身上的味道:“喜歡你等我一起吃飯。”
這樣體貼又乖順的蘇好意,就是他內心深處幻想的小妻子。
酒溫好了,蘇好意親手給權傾世斟酒。
看著自己嫻熟的斟酒手法,蘇好意心中的疑惑更深,莫非自己之前常做這些伺候人的事?
否則何以如此駕輕就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