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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護挑了挑眉。
要知道,本朝沿襲前朝,是有“翻異別勘”制度的,也就是說,在訴訟之中,如果犯人推斷原來的口供,可以改由別人,或者別的地方進行重審。
而且這樣的機會,在宋朝足足有五次,本朝依照唐律,改為三次。
當然,也有懲罰,妄行翻異叫冤者,別推時將加重處罰。
但放到眼下,就等于他們喊冤,按律法,林縣令就必須得中止。
江護冷冷的道:“說。”
眾目睽睽之下,馮夫人慌里慌張的向懷中摸去,大家都靜靜的看著她,她摸到了什么,一個猶豫,猛的拿了出來。
就見她摸出來一張薄薄的紙,似乎是信箋。
可是這張紙中,居然還藏著一把小小的尖刀!
就在那一瞬間,馮夫人的眼神兒驟然變了,她一把抓起尖刀,沖向了江護:“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只聽一聲呼哨,數個錦衣衛長刀出鞘,將馮夫人立斬當場。
眾人紛紛驚呼,馮夫人在地上爬了兩下,猶喃喃的道:“我要殺了你!殺了你!”一邊腿一蹬就沒氣了。
事出意外,馮仁仆都嚇傻了,半晌才回過神來:“你不能殺我!我與萬大人有舊!我認識萬通萬大人!”
江護冷喝道:“還敢胡言亂語!”
早有人上來堵了他嘴,林縣令都快嚇尿了,哆哆嗦嗦的,堅持把流程進行完。
江護眼神兒掃過周圍,在不遠處看到了花狼,少年平靜的迎著他的目光,然后轉了回去。
這少年,不過十四五歲,手段好生厲害!
就在出門之前,錦衣衛還盯著她,她在出門之前,手里的東西還是真的,可就在路上,居然神不知鬼不覺的叫人調換了?
而且,還放了一把刀……刀拿出來的時候,馮夫人的眼神明顯變了,可見是某種藥物,可是藥物,居然能操縱她殺人,確實神乎其神。
其實也沒有那么神。
花狼只是趁她方才六神無主之時,在她耳邊不斷的說一句話:“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那到時候她一拿出來,聞到藥物味道,頭腦一暈,自然就會殺人,至于她要殺誰,這對花狼來說并不重要,反正這么多人在,馮夫人的命運,已經注定了。
他快步向城外走去。
很快,這封手書就到了唐時錦手中。
手書出自萬通之手,上頭稱兄道弟的,感激了不殺之恩什么的,承諾了將來會報答他。
唐時錦無語的道:“這種,明顯是被迫寫下的吧?這種萬通真的會認帳?”
“不在于這個。”炎柏葳道:“萬通既然提到了恩,他就必須報,哪怕明面上報了之后,私底下再收拾他,但明面上也要報……再者說了,旁人,萬通的手下,看到這個之后,也不能不認,不認,就是不給萬通面子。”
他頓了一下:“馮仁仆是老狐貍,曉得萬通起勢之后,這種東西只能用一次,所以一直到最后關頭才拿出來。幸好花狼拿到了,不然也是有點麻煩的。”
唐時錦嘖了一聲。
她隨手收起來:“好吧,事情解決了,我們吃點好的慶祝一下!”
花狼吃了午飯就走了,唐時錦也跟著去了一趟縣城,但是并沒有去縣衙。
晚上唐時錦又去客院剪了菊花,洗干凈準備在小亭子上吃菊花火鍋……桃花仙兒一貫口嫌體正直,一邊叨叨著水上吃飯應該吃的雅一點,一邊就坐下了。
唐時錦沒理他,仔細的往鍋里放菊花。
菊花火鍋出現的很晚,在清朝,現在還沒有人吃,其實就是雞湯火鍋,放一些菊花取那個香味兒。
有人會把菊花撕開放,但是唐時錦嫌那樣看著亂,是直接找的差不多的小菊花,整朵放進去的,一邊放著,香味兒就飄了出來。
桃成蹊一邊欣賞一邊道:“倒也好看。”
唐時錦笑道:“桃花吃菊花,本來同是花、相煮何太急!”
有人拍手笑道:“唐小娘出口成章。”
唐時錦抬頭一看,是江護幾個人進來了。
她笑著招呼人坐下,江護和副手直接進了亭子,把紗一落,也不怕蚊子,其它人也沒進閣,就在空地上席地坐了,旁邊都轉圈點了艾草繩,這些人皮糙肉厚的,也不怎么怕蚊子。
唐時錦把他們的鍋里也放了菊花,一邊笑道:“這個火鍋,主要是吃魚片雞片兒多,你們吃不慣的話,再讓他們上別的鍋底,羊肉片和兔肉片什么的,也全都準備了。”
幾人轟然應了。
唐時錦回進亭中,一邊笑跟江護道:“我還當江大人打定主意要賴帳了。”
江護淡淡的道:“我就算賴了又如何?”
“不如何,”唐時錦笑道:“也不過是江大人回京城多打幾個噴嚏的事兒。”
江護沒應,桃成蹊笑道:“江大人,這邊的事情辦完了?”
江護嗯了一聲,桃成蹊道:“既然辦完了,不如在這兒多住些日子,嘗嘗茂州的風味。”
江護很官方的答道:“給圣上辦事,不敢懈怠,明日便要離開。”
今天案子判完了,江護宣布把馮家財產分給苦主,另將楊家鋪子歸還,并將御筆親提的“憶菊園”牌匾賜下,一時間山呼萬歲,這事兒就算是圓滿解決了。
所以他確實明日便要離開了。
唐時錦看他旁邊的人上一次沒見過,便問:“這位大人如何稱呼?”
那人拱了拱手:“北鎮撫司陸縱。”
桃成蹊起身施禮,也是提醒她:“原來是鎮撫使大人到了,失敬。”
陸縱道:“不敢。”
唐時錦有點好奇:“陸大人穿的這個,便是飛魚服嗎?”
陸縱道:“是。”
唐時錦問:“那為什么江大人不穿呢?”
陸縱道:“江大人得圣上賜過蟒服,出門在外很少穿。”
“哦!”唐時錦問:“江大人沒有飛魚服嗎?江大人?”
江護道:“你為何對飛魚服如此注意?”
唐時錦道:“因為我只知道飛魚服啊!我還以為所有錦衣衛都穿的。”
江護道:“只有圣上賜了才能穿,這趟來的人中,只有我與陸縱有。”
唐時錦驚訝的道:“你又有蟒服也有飛魚服嗎?那你……”
江護截口道:“是。”
他向桃成蹊道:“貴宅沒有食不言的規矩么?”
桃成蹊道:“慚愧慚愧,我一個文人,并不敢管她。”
江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