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呆。
戚曜靈平靜的又道:“所有的事兒都得有人去做,我師父手頭的事情太多太雜,所以我師父在哪,我就在哪,我從不領長期出外的差使,這趟要不是因為我是江湖人出身,也不會叫我來。”
那人悻悻的不說話了。
又有人道:“戚大人,不知咱們去到邊關,算是什么?是幫忙還是領軍晌的?”
戚曜靈道:“有大功可賞,不領軍晌。”
那人道:“不領軍晌,那不就是出白工?”
戚曜靈冷冷的道:“你這么想也沒錯,你若覺得大慶興亡與你無關,你大可以不去,我再說一遍,此事并不是強迫你去,大家全憑自愿!!”
李長松本是個老好人,也聽的忍無可忍:“這種事情還討價還價,你怎么有臉!!”
那人是一個小派的掌門,小聲道:“都有門人要養的啊!又不是喝西北風能活命!”
但不管怎么吵,最終仍是少數服從多數,決定延期兩天。
戚曜靈出來就叮囑司要錢:“查查今天蹦跶的幾個人,一定是跟武當有過聯系的。”
司要錢應聲去了。
戚曜靈回了房,就給唐時錦寫信。
他是每一天必寫信的,昨兒的信上,剛說了“切腹”的事兒,恰好衛時磊也在本地打聽,也提到了這個大家都印象深刻的切腹,唐時錦心說這個我還真知道。
她就給炎柏葳科普:“據說倭國有一種什么‘忠君、節義、廉恥、勇武、堅忍’的思想,叫做武.士.道精神。后來出了一個人,是一個倭國的貴族,叫藤原義。他白天人模人樣的,當著高貴優雅的貴族,但晚上就會變身窮兇極惡的大盜,四處劫掠,攪的京都人心惶惶,然后倭國捕快查了好幾年才查到他身上,然后就潛伏在他家,看到他作案歸來,確定了就是他。”
“結果等他們去抓捕他的時候,就發現他家大半夜的燈火通明,門戶洞開,捕快們就涌了進去,就發現這位坦胸露腹的坐在堂中,膝上放著一把雪亮的太刀,就是一種大彎刀……而且還在悠閑的吹著簫,也不知道吹了什么曲子。”
“眾捕快被他的從容給震懾了,結果就沒有人敢貿然上前捉拿。然后一曲吹罷了,他握住了太刀,在眾人戒備之時,就見他把刀對準了自己,一字切腹,還用刀尖挑出內臟扔向了捕快們,然后才氣絕身亡。”
“這件事情傳出來之后,眾人都被這種方式給震懾了,他們覺得,這是最適合倭國武士的死亡方式,能最好的宣揚武士道精神,所以每一個真正的武士,都期待著某一天可以切腹自殺,這對他們來說極為光榮和顯耀,之后就延襲成風了。而且這是倭國武士才有的特權,平民是沒有資格選擇切腹的。”
炎柏葳的表情一言難盡:“這什么精神,聽著還像那么回事兒,可是……如果真的遇到某一些情況,為了一些東西,自盡也不失為一種悲壯,可是宣揚這種……”
學神葳難得的辭窮了。
何淺碧正好拿著信進來,聽了個大半場,道:“我就是平民,我就想這么死還不行了?我死都死了你還怎么管我?”
唐時錦指著他道:“你不是我倭國武士!你不配!”
一邊說著,回手就把信接了過來。
一看之下,她就明白了戚曜靈的意思,把信給了炎柏葳,仔細想了想,就道:“我覺得可以。”
炎柏葳道:“當然可以。”
他就傳人來擬旨,一邊道:“看看這些人,真不值得你們費這么多的心思。”
唐時錦嘆道:“這個群體,自卑又自傲,吃軟不吃硬,你越是位高權重,越是有人要挑釁你,沒事也要找點事出來挑釁……啊啊不說了,我越說越覺得,這些人確實很欠、收、拾啊!!這樣欺負我的靈兒!!”
何淺碧道:“有可能換一個普通的朝廷官員去,反而好,戚曜靈畢竟之前名聲不好,很多人看不慣他。”
“不不不,”唐時錦搖手道:“要真是換個文官兒去,那來的人,比如今至少要少五成,甚至更多,只有靈兒這種江湖人才合適,才‘可信’。其實我也想過,讓知遙自己去,然后讓他爹出面,但是那樣,在別人心里,就是‘我是為了此事而收下知遙’,就是很敷衍的籠絡人心的行為,你們明白嗎?而如果……譬如我聯絡少林,以少林的名義來做,那就失去了此事的意義,要的就是這種半江湖半官方的方式。”
連平兒都忍不住道:“江湖人也這么多事嗎?”
“是啊,”唐時錦看著炎柏葳笑道:“江湖人有江湖人的事多,讀書人有讀書人的多事,方向有區別,數量沒區別。”
讀書人炎柏葳能說什么,只能呵呵。
不管怎么說,旨意擬好了,唐時錦特意派了兩千緝事衛精英護送,然后派了一個會武的太監,讓他們連夜動身趕過去,等著戚曜靈的命令再去宣旨。
半夜的時候,十八子施和光到了,帶了三個師弟、一個徒弟和幾個師侄。
施和光一到了,當然就有很多人問他武當怎么回事,他畢竟出身武當,也不能直接說他掌門拿喬不來,只能推說不知。
但他跟賀延墨、陸鳳樓三人是生死之交,便與他們說了實情,直氣的發抖。
賀延墨和陸鳳樓也是氣的不行,三個人正說著話,有人咄咄的敲了幾下門。
他們本就是江湖人,獨行俠,仗著耳聰目明,從來不派人守門,這一敲,還把他們嚇了一跳。
結果一拉開門,外頭站的居然是戚曜靈。
施和光喝道:“什么人?”
賀延墨認識,趕緊拉開施和光,施禮道:“戚大人。”
施和光吃了一驚。
戚曜靈點了點頭,拱手道:“和光道長。”
施和光的道號叫和光,急還了一禮:“戚大人。”
他有心想問問剛才他是不是聽到了,又不知道要不要問,直拿眼去看陸鳳樓。
戚曜靈也沒有提這件事,便坐下道:“久聞大名,一直未曾得見。”
施和光連稱不敢,賀延墨道:“好教戚大人得知,晉州瘟疫之事,本是和光兄和鳳樓兄主導的,我不過是跟著跑跑腿。”
戚曜靈嘴角微彎:“延墨謙虛,你們三人全都居功甚偉。”
這話顯然叫三人聽的十分舒服,施和光周身的戒備都松了,雖然說他們行俠從不宣揚,但旁人知道了,認可了,終歸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
然后戚曜靈才道:“不知和光兄對此事,有何想法?”
施和光道:“我……草民……”
戚曜靈道:“我也是江湖人,不用管那些禮數,大家自在說話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