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總平時還算有風度,在這種別人明顯不想說,或者不方便說的情形下,她看破也會不說破。
但這會兒,她風度不起來。
畢竟如今,整個天下都算是她的地盤兒,所以在感覺到某種威脅之后,她第一反應,就是保護好她的地盤。
她靜靜的看著他,等他往下說。
安寧侯才正色道:“其實我后來有了一個名字,叫梵清舍。”
唐時錦問:“輩份?”
“輩份算是他的師叔吧。”安寧侯道:“錦兒,那一處的事情,我確實不能與你說,但我可以試著找找梵凈成……然后,我會把他帶回去。”
唐時錦沉吟了一下:“他手上有人命,應該不止一條。”
“我知道,”安寧侯道:“但是那一方人的能力,不是尋常人能抵擋的。”
唐時錦沉吟了一下:“好。”
她問他:“可是你能保證,你帶回去之后的事情,都是可控的嗎?”
“不能,”安寧侯坦然道:“我只能是盡量周旋。”
她又問:“你留在這兒,就是為了這個嗎?”
安寧侯看了她一眼,半晌才道:“如果我說我不知道,你信嗎?我只是隱有所覺。”
唐時錦緩緩的點了點頭:“那你要怎么找他?”
安寧侯道:“我也不知。”
兩人的口吻和表情,看起來都很平和甚至很親切,可是一問一答之間,卻有一種無形的氣場,旁邊的吳不爭大氣也不敢出,只來回看著兩人。
唐時錦也沒再多問,只道:“舅舅一定要小心。”
安寧侯笑了笑:“放心。”
唐時錦道:“那您要不要回宮吃頓飯?”
“不用了,”安寧侯道:“我出去溜達溜達。”
唐時錦笑了笑就出來了。
上了馬跑出去一段路,吳不爭才湊過來問:“嚇死我了,你們這么針鋒相對的,他是不是……那什么?”
“不是,”唐時錦嘆了口氣:“舅舅是站在我們這邊的,他留下來,不是為了皇上也不是為了穆永福,就是為了這些人會不會出現這個‘隱憂’。”
吳不爭道:“那你嘆什么氣?”
唐時錦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你說呢?你聽不出來?那一處這樣的人至少有幾十上百!而且,不知道因為什么原因,他們有了‘入世’的念頭!幾十個炎五一起出現,你說可怕不可怕!”
吳不爭一呆,看了看旁邊的炎五:“那是什么原因?”
“不知道,”唐時錦道:“舅舅好像也不知道,他沒給我任何暗示。”
吳不爭撓頭:“那這個梵凈成,會不會是出來探路的?”
“很有可能,”唐時錦沉吟的道:“他應該是個探路石,只是他自己未必知道。”
吳不爭問:“啥意思?啥叫自己不知道?”
唐時錦道:“只是猜測,不管他們要干什么,探路都不該選這么蠢的人,但也可能是裝的。”
她頓了下:“再說吧,這事兒只怕有些麻煩。”
她想起什么,又叫后頭的影衛:“怎么樣?”
唐時錦是典型的,不管什么時候,都不會忘了正事兒的人,所以她這頭去找安寧侯,還安排了影衛過去看穆永福的研究進度,影衛趕緊過來稟報:“穆少說已經差不多了,他說等最后確定了,就把圖紙獻上來,說下一步還會做些其它水力的東西。”
唐時錦點了點頭。
她回了宮,就跟炎柏葳說了。
炎柏葳先叫人把神機營撤了回來。
如果對方可能還有后招,那就不要過早的暴露底牌,哪怕這底牌并不是最后一張。
就先以武對武就好。
炎柏葳道:“別想太多,既然我們有辦法對付他們,那就沒什么好擔心的,畢竟,一伙……世外高人?總不可能莫名其妙的,就大開殺戒。”
唐時錦瞪了他一眼:“你還不明白嗎?這件事情的關鍵在于,他們顯然完全不在意皇權,不把我們當回事兒!假如說我在他心里還不如他的猴子,那其它人在他們心里不就是螻蟻?那他們大開殺戒也不奇怪。”
炎柏葳道:“我認為,這是梵凈成的心理,未必是這幫人的心理。”
“我覺得應該差不多,”唐時錦道:“這種心理是天長日久熏陶而生的!就像留王氏那些人一樣,全都有不同程度的傲慢。”
“但是你也說了,這個梵凈成,是一個探路石,但他自己未必知道,也許就因為他如此傲慢、浮華浪蕩,所以才會成為探路石的?否則呢,總有個原因的。”
唐時錦被他說服了:“也是。”
炎柏葳道:“兵來將擋,不用想太多。”
她斜了他一眼:“真是皇帝不急……”她中途改口:“我更不急!”
炎柏葳都樂了:“所以很多事兒不愛跟你說,這個天下,每天都有事情發生,我急不過來,漸漸的就不急了。”
于是兩人就暫時丟開這事兒,吃完飯過去哄了會兒子。
小天佑才一歲多,皮勁兒就刷新了幾個哥哥的記錄,他并不淘氣,也不搗亂,只是皮的很,天天咿咿呀呀的不停聲兒,小手兒到處抓抓撓撓,炎柏葳抱他一會兒,回來頭發都能被扯亂……
而且心眼兒多的很,特會看好賴臉兒,炎柏葳這邊剛把臉一板,還沒來的及訓呢,他立刻就小嘴兒一撇,大眼晴里掛著淚花花,沖著唐時錦“嗯…嗯……”的告狀。
唐時錦一不小心,就會被兒子萌到,然后就忍不住跟兒子站到同一戰線,譴責他爹……
然后出來就各種認錯,畢竟教育孩子就怕父母立場不一樣。
可是小家伙一天比一天大,心眼兒也一天比一天多,現在已經不滿足于每天玩一會兒,還會耍賴了,想跟著他們睡。
好不容易才脫身出來,唐時錦一邊整理頭發,一邊心虛的問炎柏葳:“你說,這跟天佑姓了唐,有沒有關系?他這么皮,會不會是因為……隨我?”
炎柏葳:“……”
他噗的一聲就笑了,看著他媳婦兒,簡直笑的停不下來。
于是唐總這非常認真的擔憂,萌到了皇帝陛下,鬧騰了半晚上。
一直到早上,炎柏葳還摟著她,懶洋洋的不想去上朝,外頭影衛敲了敲窗子:“主子!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