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對未知的事物總會加倍的敬畏,他們連這東西是什么都不知道,哪里敢與他硬杠。
他的大徒弟也慌了,急上前道:“師父!師父!”
眼看戚曜靈數的飛快,佛遺宗主已經等不及蠢徒弟遞臺階了,他只道:“罷了罷了!”一邊就快步走了過來。
他伸出手的同時,戚曜靈數到了一。
戚曜靈看了他一眼。
宗主居然下意識的避開了視線。
然后戚曜靈放下手,讓他們給他戴上了枷,宗主無聲的松了口氣。
瞧,明明就在五分鐘之前,他還視此舉為巨大的羞辱,此時卻成了獎賞,他甚至覺得慶幸!
所以就說啊,有些人純粹就是慣的,簡單粗暴,他們會比誰都乖覺……就從當初梵凈成三人打不過立馬就逃就知道,他們其實真沒那么有骨氣,對付他們,甚至比對付任何一個江湖幫派都省力氣。
戚曜靈隨即道:“帶走!”
早有人上前,把躺在地上的梵生妄師徒提了起來,也上了枷,然后簡單點穴止血包扎,扔到了馬車上。
他們這次來了好幾輛馬車,全都是敞篷的,人坐進去之后,會露出一個頭。
佛遺宗的人陸續坐了進去。
然后神機營的人和緝事衛團團跟上。
這會兒,擺脫了生命危險,這些人又后知后覺的感覺羞辱,有的眼露恨意咬牙切齒,有的則深深的埋著頭。
梵清寧是梵生智最小的徒弟,他向來頑皮跳脫,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小聲打聽:“你們這黑管子,是什么啊?”
那神機營的人沒有理他。
倒是旁邊一個人喝斥道:“別說話!”
喝斥完了,他又做勢打量了他幾眼:“你叫什么名字?”
梵清寧說了,那人點了點頭,神色倒是和氣了許多。
梵清寧心癢癢的,又道:“這位哥哥,這是什么啊?你就跟我說了唄!”
那人就笑了:“這叫槍,是一種武器。”
“槍?”梵清寧道:“槍是什么武器啊?怎么用啊?就像做法一樣嗎?”
“不是,”那人笑道:“這個么,你可以這樣認為,像刀、劍都是近身捕斗的武器,而這個是遠戰的武器。”
梵清寧問:“遠戰?有多遠?”
“這種倒不算遠,”那人回頭看了看:“也就里許吧。”
也!就!里!許!!
能打一里地還叫不遠??
豎著耳朵聽著的佛遺宗諸人,紛紛倒抽了一口氣。
梵清寧吃驚的道:“這也太厲害了,什么時候有了這種東西啊!”
“大概有十來年了吧,”那人反正是吹牛不上稅,面不改色的看了看他:“你們這是多久沒出門了啊!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梵清寧小聲道:“我從出生,就沒出來過。”
那人點了點頭,還“忍不住”噴笑了一聲:“我說呢,你們是不是以為這年頭抓犯人還舞刀弄槍的呢?”
梵清寧老實的點點頭:“嗯。”
那人連連失笑道:“我還真不是嚇唬你們,你們也就仗著我們王爺心軟,要不然……呵,前年那會兒,江南有個漕幫你們知道吧?幾千人,幾炮下去,一個不留。”
他往后看了一眼:“如今,我們早都知道伽羅山在哪兒了,要真想杜絕后患,拖一門紅衣大炮過去,隔著幾里地轟上幾炮,連山都能炸平,更別說人了。”
梵生智微微垂眼。
他能看的出來,這個人是故意跟梵清寧說話的。
但是他說的,并不是假話。
梵清寧也聽愣了,好半天才問:“什么是炮啊?也是一種武器?”
那人笑著沒再說話。
另一人也道:“我們王爺不喜歡搞誅連,原本殺了梵凈成就算了,沒打算跟你們計較的,結果你們……呵呵,要不人家怎么說‘良言難勸該死的鬼,慈悲不渡自絕的人’。”
諸人被他說的臉上發燒。
有人用憤恨的眼神兒看向梵生妄,但也有人暗暗的看向緝事衛。
有人忍不住道:“既然慶王爺這么大方,那為何還要來抓我們?”
那人嘿了一聲,一臉無語的轉頭看著那人。
之前的周千戶轉頭笑道:“我早說這些人聽不懂人話!”
“我們怎么聽不懂人話了?”那人道:“明明是你們自己說不搞誅連的!”
那人撥馬就想轉頭,另一人撥馬一擋,隨手抓住了他的肩:“算了算了,跟他們廢什么話!這些人既然糊涂,那就糊涂下去就好,你費老勁教明白了,也沒人給你束脩。”
那人撓頭:“也是!”
他就不再說話了,不管其它人怎么說,他也不答腔了。
但他不說話了,這些人還又想聽他說,各自交換著視線。
就這么別別扭扭的到了打尖的地方。
然后,緝事衛把他們解下來,每兩人拷到一起,各拷一只手,讓他們空出一只手來吃飯。
店老板大著膽子打聽:“你們是國安部的官爺啊?”
緝事衛點了點頭,那人頓時就松了口氣,顯然對國安部極為信任。
佛遺宗中,幾個明眼人看在眼中,無不神色復雜……他們就算再不通世事也明白,一個國家的刑獄機關,卻能叫百姓這么信賴,這個地方無論如何都壞不到哪兒去,可以說歷朝歷代,能做到這一步的,絕無僅有。
然后店老板又問:“這是哪兒來的壞人啊?”
緝事衛道:“佛遺宗的余孽!”
“哦!!”他一說大家就明白了:“我知道!那個不要臉的佛遺宗!”一邊就想過來。
“哎哎!”緝事衛伸手攔著:“你們說話歸說話,都離遠點兒,更不要扔東西吐口水,我們窮的很,每碗飯都是錢,弄臟了就沒得吃了!”
他們都笑了,有人道:“財神爺還缺錢?”
那幾個緝事衛也笑了,一邊坐下吃飯。
那伙百姓們看猴子一樣圍著佛遺宗的那些人看。
有人道:“說實在的,我真想不明白,他們為啥要叫‘佛’遺宗呢?這種一看就知道不可能的事兒,說出去也不風光啊,為啥不叫個神遺宗?好多神仙,沒人知道他們有沒有子嗣啊對不對?”
“對啊!”旁人紛紛附和:“而且既然叫佛遺宗,你倒是慈悲點兒,跟個大和尚一樣修身養性不近女色什么的啊,結果你看看那些人干的那些事事!啥夫啥婦,通啥亂啥的……”
宗主的臉黑如鍋底。
此時此刻,他是真的后悔,他后悔極了沒有管好外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