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瑜帶她走了好遠的路,才來到了某樓閣的高處。
順著隔窗望下,見那無邊深潭中映下一輪彎月,還有無數星微作襯,熠熠奪目。
“哇,這是哪里呀?”她手指扶在窗沿,感受著肆潑涼風,驚問道。
“青云釣。”男子執起溫好的酒壺,先替她斟了一杯。
“我聽說你愛吃魚。”
他指著桌上肥美的烤魚,含笑道:“你嘗嘗這里的魚,好不好吃?”
應織初戀戀不舍收回目光,嘟囔道:“好神奇的青云釣呀,看一眼便忘了餓肚子的事了。咦,我嘗嘗。”
她吃相很是斯文,卻不拘謹。
姚瑜執酒喝了兩口,余光瞧她沖自己豎起大拇指。
“很好吃,真的。”她一臉誠懇夸完,又流連著不知道該下手哪道菜。
“我第一次烤魚,幸而沒有烤糊。來,你再嘗嘗別的菜。”
姚瑜執起公筷替她夾了一只蝦餃,清淡看她。
應織初張張嘴,驚道:“這魚是你做的?”
“別那么夸張看我,我會做菜很稀奇嗎?我又不是那王官貴族子弟,得百人服侍卻只知酒池肉'糜。
“我呢,自小生長在這山林之中,會些普通技能,真沒什么好奇怪的。”
說完他又頓了,似想起什么,微慌地指著那魚,又道:“只有魚是我做的,別的是下人做的,時間太緊沒來得及預備那么全,你若吃不慣別的菜,我可以吩咐他們重做。”
應織初嘴里塞著美食,只沖他點頭,而后覺得不對又是搖頭。
姚瑜卻明白了她的意思:是不用麻煩了。
他略松口氣看她,卻一筷子未動。
待到應織初吃了六分飽,才擦嘴嘆氣。
“真不該吃這么多,又該胖了。”
姚瑜嘴角微抽,忍不住問道:“戚涼爭,他嫌你胖么?”
應織初觀他正經面色,便仔細想了想。
“……從未聽他提過。”
“我是不嫌的,反正你……吃得也不多。”姚瑜說完,便是低眸。
“我吃得還不多呀?”她順嘴完,便覺出不對勁,“姚瑜你?”
聽出了女子語中微變的小心翼翼,姚瑜抬眸直言:“梁貞,我不想退婚了。”
“你……是不是姚莊主逼迫你了?”女子緊張看他,滿是擔憂。
少女本該的羞色與含嗔皆未從她臉上見到。
姚瑜便挑明:“我想與你成親。”
“我知道,你別怕……姚莊主那兒我會好好同他說的。”應織初打包票道。
畢竟這桌美食很好吃呀,少年又親自烤魚溫酒什么的,她若再不識趣,自表退婚誠心,是真害怕他順著窗子將自己扔去那青云釣。
“我沒害怕,”他呼口氣,看向一側,娓娓道來,“我是說,我喜歡你,沒騙你。”
“你喝多了。”應織初倒了杯酒,小口抿著。
“隨你怎么說,反正你聽到了。”他起身想做離開。
“姚瑜……”
“一會兒下人會送你回去的,我想先靜靜。”
少年推門離開,唯留她一人在此。
應織初看著他離去身影,臉上鼓起小包,又嘖道:“看來真的喝多了。”
回程的路,仆人舉著燈籠在前帶路,嘴里念叨著:“梁小姐留意著點腳下,此處山間濕氣重,小心路滑。”
“嗯。”
“梁小姐可吃好了?嘿嘿,這還是少莊主第一次帶姑娘來青云釣呢,這里太過冷清,其實不適合表白的,也不知道少莊主是咋想的。”
應織初步子一頓,脫口道:“表白?”
仆人應聲回頭,眉眼笑彎:“梁小姐莫怕,我們這莊子就沒人不知曉他喜歡你,只不過他嘴硬罷了。”
少女心間轟鳴,顫聲問道:“你說姚瑜喜歡我?”
怎么可能!
第一次初識,便是在金甲城的舊廟,他想救自己未成便喂下她一顆啞藥,而后離開。
再見面,是在畫舫上,他逼自己寫下了退婚書。
最后一次,是她去聞墨齋偷畫,故意唬了他替自己背鍋。
他哪里是喜歡她,那厭惡的眼神還不夠明顯嗎!
“這,這難道少莊主沒給你表白么?”這仆人顯然比她還急,追問道。
應織初眸子微轉,“他是說了些奇怪的話,但聽著就像是有什么難言之隱……”
“這不就齊了,我家少莊主性子一向如此,他肯說一定是真的!”仆人激動道。
“我,我會錯意了,我這就去跟他說清楚。”應織初才發現不對勁處,轉身朝青云釣方向走去。
仆人急急上前攔住她,勸道:“姑娘,現下還是先回去吧,有什么話明早說也不遲。”
少女一身白裙,側望著那茂枝掩去的小路,若有所思。
一夜無恙。
隔日清晨
驚塵便在院內與雪雙又是過上幾招。
待到應織初推門出來時,他們才剛剛停手沒多久。
“不錯呀,你最近進益很大。”雪雙眼中有著肯定。
驚塵嘴角露出得意,還是回頭呵道:“大早上的,你怎么沒精打采的?”
“你還說,你昨晚吃好吃的怎么不叫上我呢。”應織初沒好氣地走到他跟前。
“我那是去鴻門宴好么!再說了,是戚涼爭不讓帶你的。”驚塵抬手,便是捶在她頭上。
本以為女子會氣惱還手,可她只是蹙蹙眉,啥都沒說。
“姑娘,你在想什么呢?”雪雙走近二人,白了驚塵一眼。
“鴻門宴?所以驚塵,你們打聽到什么了嗎?”應織初問道。
驚塵看她,抱怨道:“你是不知道那老莊主有多能扯閑皮,他能從一顆石子跟你聊到天寬地廣,唯獨正事你一句也套不出來。
“反正,我是被他灌了一肚子酒就睡暈了,真想知道什么你還得去問戚涼爭。”
“不必了。”應織初說完,便從他們身旁經過。
驚塵與雪雙互看一眼。
“姑娘今個有點不對勁呀。”
眾人在偏廳用過飯,便一塊組團去觀這煙風島四處美景。
應織初出了飯廳,便瞧見了等她的姚瑜。
不知為何,今早并未見戚涼爭出來用飯。
尋思是他昨夜飲過了酒,此刻應是沒醒。
“我爹爹想見你。”姚瑜看著她換上了來時的衣裙,眉眼微微失望。
“我也想見姚莊主。”
“嗯。”
他在前面帶路,帶她來到了姚莊主的書房。
這間書房很大,書架繁多,書籍滿滿置于高閣,若不是聽聲尋人,恐要找上一番時候。
一素衣老者坐在地板上,手里捧著一本厚書看的津津有味。
老者滿頭蒼發,臉上卻紅暈光膩,明亮的眼珠散出童光,嘴角是求知的笑。
“爹爹,梁貞來看你了。”姚瑜沖著老者作禮。
應織初盯著老者有些失神,連忙蹲禮:“姚莊主。”
“嘿嘿,你們倆一塊來了,快過來,讓我好好看看。”
他抬起眸子,臉上慈笑如溫光,和藹至極。
尤是看著梁貞的眸子,盛極了疼愛。
“好一對郎才女貌,真是般配極了。瑜兒,親事訂到下月初五,你覺得如何?”老者笑呵呵道。
姚瑜面上微紅,看向應織初,問道:“你想說什么,便說,這里沒有外人。”
若沒有昨晚的事,她一定以為姚瑜在暗示自己退親,可現下她不能再這么去想。
“姚莊主,我想問問兩年前梁家遭禍后,我父親下落不明,他可是在此?”
她說完后,便見姚莊主面上顯出悲哀之色,而后兩眼滑淚。
應織初便愧然垂眸,“我沒有冒犯您的意思,只是我很擔心我父親的安危,才有此一問。”
“你父親他在我這兒,你想見見他嗎?”姚莊主擦掉老淚,問道。
“想,我想的!”少女心下咕噔一聲,忍不住上前兩步
手指都有些顫抖,她臉上的欣喜有些溢出。
原來,父親他真的好好活著。
太好了。
姚瑜卻是側臉,眉眼冷漠一閃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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