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間色

第178章 信我嗎?

明謹向來是個務實派,她此前可以不貪圖九天劍胎,克制欲望,但現在真正得手了,她也不會將之拒之門外。

因為她深刻了解到它是敵人的目標,而這個敵人時刻想殺它。

沒有比得到敵人心頭好并增強實力乃至于后期反擊敵人更痛快的事了。

江湖么,不就快意恩仇。

明謹果斷修煉了這個心法,也是奇怪,也可能是這位蝶戀花創派祖師不欲讓它流傳,所以也沒留下它的姓名。

明謹姑且叫它九天心法吧。

“這九天劍胎的硬度世間絕無僅有,竟也被微雕了,也不知是何武器,又不知這位祖師當年又是何等內力修為,哪怕不是天人合一,也該是上善若水的巔峰之境。”

這心法晦澀,高深玄奧,難以理解,難以掌控,很多人連文字都看不懂,更別提其他,可明謹不會,她莫名覺得如魚得水,就好像它天然為她而存在一般。

“難怪母親那般遭人嫉妒。”她從白衣劍雪樓的琴白衣口中得知了自己的體質,跟她的母親屬于一個路數的,當時不覺得什么,因她雖向往武道,卻終究沒從小被奠定過武道艱難的概念,沒得對比,也就無從感受自身的優越。

直到現在。

當九天心法的內力入門,她全身內力純度煥然一新,那種強大且堅韌無比的內力讓她有一種超然的境界感。

一葦渡江?不對,還沒到。

這種境界感是獨立在外的,好像她走上了一條更強更高端的武道,在道的階級上就凌駕于其他人。

她不知道當年她的母親是否也走過這條路,但她自己感覺到了。

“天人合一么,莫非將來的我也能?”

半道出家,憑著白衣劍雪樓救命,背負著不堪罪孽的她何德何能能用蝶戀花的所有物天人合一?

明謹苦笑著,一遍輕撫過九天劍胎,卻不再多言,因為一只寬大的肉爪子按在了她的手背上。

她抬頭看向大毛,大毛歪了下腦袋,卻不挪開目光,只靜靜看著她。

似是好奇她為什么難過,可它竟又是深切感受到她難過了。

明謹心里大范圍暖了一片,竟放下了九天劍胎,直接抱住了它,并揉揉它的大腦袋,說了一句話。

“何其有幸能成為他,得你喜歡與庇護。”

“大毛毛,其實我還是很幸運的。”

她笑著說,眉眼彎彎,在無人之境,唯獨與一只獸露出了這天地間最豁達溫暖且粲然的笑容。

明謹修行過后,不知疲憊,但也知道克制,她沒有冷落大毛,尤其是發覺大毛的肚子一直咕咕叫,她結束修煉,起身讓它去找吃的。

大毛立馬從趴勢站起,帶著她往內測走去,原來上面是水流源頭,一個水潭,水潭里...好多魚!

明謹呆愣了很久,問它:“他給你挖的?”

它想了下,用爪子戳了下她自己。

明謹知道它還是認定自己就是從前那個人,但她憑著那心法文字用法可以斷定對方是男子。

不過可能對于它而言,男女是無分別的,樣貌體型也是無分別的。

明謹也不會多解釋,就看著它下水撈魚。

此地無火石,亦無鉆木取火的條件,但它爪子磨了下地面石頭就生了火。

真乃玄異!

果然,當明謹吃了半條中魚就飽的時候,對方已經吃完一堆魚了,而且還重新下水弄了一堆。

這樣一水潭毫無天敵的魚兒會無限繁衍,但數量始終控制著,唯一的可能性也只有——大毛的胃口很大。

明謹坐在水潭邊上笑看它撈魚,也伸手幫它烤魚,倒也閑適,但她很快發現這邊有些奇異的地方——此地已是內洞墻壁邊沿,墻壁大片綿延,但壁上有密密麻麻的劃痕,而且這些劃痕構成了一個個字。

每一個巨大的正,都帶著些微焦痕。

明謹看了良久,聞到烤焦味才回神,且瞧見大毛哀怨的眼神。

她笑了笑,重新給它烤了一條,心中卻在想——這無數的正,甚至已經布滿偌大的山壁,該是多久的歲月?

百年?兩百年?

而它,始終在等那個天天揍它卻又給它挖水潭養魚的人,也在等那個離開后從未再歸來的人。

他唯一教會它的一個字,就是正。

明謹沒算過時間,但她不可能一直沒洗澡,也就在她想洗的時候,她下了水潭。

大毛見她下水,來了興致,想跟她玩水,于是也跳下了水潭,明謹本跟它灑水玩,卻見它沉下了身子,過了一會,等它上來,嘴里卻叼著一根雪白如玉的大骨頭。

明謹看了一眼,面色略變。

人骨?

這是一根手骨,大毛叼著它在水里拋來拋去玩,明謹沒有阻止它,只是下了水,過了好一會,她上來,游到了水潭邊,濕了一聲,眉眼還在淌著水,看著大毛拿骨頭開心玩鬧的樣子,她垂下眼,心頭澀然。

水潭之下一副骸骨,骨骼如玉,是武道修為境界極高的特征,已近天人之境。

但他死在了水潭底下。

不,或者說,是他故意把自己埋葬在下面,以自己的軀體來喂養魚兒,待魚兒長大,成為大毛的口糧,他肉身的精華可助益大毛靈性的蛻變。

只有它變聰明了,才不會被騙,被獵殺。

這是極為古老的獻祭。

大周貴族古文明。

明謹不可能永遠待在這里,于是她提出要出去,大毛竟沒有鬧騰,反而很順從得帶她出去了。

“你....”

大毛蹭蹭她的臉,卻抬起爪子指了下上面的洞頂。

“你知道這些礦石對我們人有害處?”

大毛想了下,點點頭。

所以它沒有拒絕她的離開。

“你想跟我離開?”

“嗚嗚。”

“不行,外面一點都不好。”

“嗚。”

“你愿意信我嗎?像以前...信以前的我一樣,繼續信我。”

明謹伸出手,撫摸它的腦袋。

它點點頭,一點都不遲疑。

“繼續待在這座山里,直到...直到你能不磨爪子就能發出火焰,那時候,你來保護我,好不好?”

大毛伸出爪子,意思是自己現在也可以。

“現在不行,如果我死了,你肯定很難過,我不舍得你難過。如果你死了,那我就不止難過這么簡單了。”

“我會變哦,或許就再也做不了好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