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連意就是田二牛的長相。
更夫都是晚上有差事的,白日還是很清閑的。
此時的連意沒什么事兒,她局已經布下去了,至于怎么發展就看歐陽善的執行力了。
她就想來看看段沛的爪牙們開的鋪子是個什么樣子,還有那些爪牙,是什么狀況。
以后沒準還要打交道,這會子先熟悉熟悉。
幻幻既然開口問了榕娘送信之事,連意自然也就答了
“信中所寫的,就是段沛在幽云城外布置的人手所在的位置,以及他在城內宅子、鋪子的位置。”
連意眉一挑“用的還是歐陽卷云專用的信筏紙寫的哦。”
她這就是陽謀了,歐陽善就算知道不是歐陽卷云干的這事又如何。
連歐陽卷云都沒查出她的問題,歐陽善想循著歐陽卷云這條線揪住她的尾巴那是不可能的。
至于她這么做,一則是告訴歐陽善,歐陽卷云就是地心魔的分身。
這許多年了,人在眼皮子底下,歐陽善都抓不著,甚至歐陽卷云蹦跶成那樣,歐陽善便是對她有所懷疑,也不是最懷疑的那一個,這般的實力,未免太菜了。
二則也是告訴歐陽善,段沛不僅是地心魔分身,還是別國將領。
這般的人物都在他管轄的都城買房置產了,還布置下了那般多的人手,他居然跟瞎子一般,啥也沒見著,啥也不知道。
更何況,這信是怎么送的,是什么人送的,歐陽善也無從得知。
這簡直就是一問三不知啊!
這哪里送的是信?
這是一個個的大耳刮子。
一打他菜,是敵是友都分不清。
二打他瞎,敵人都兵臨城下了,他還啥都不知道。
三打他蠢,到頭來,送信的是誰,他一點蹤跡都抓不著。
連意覺得,只要他還有一口氣在,這封信估摸著能把他氣死過去。
而連意嘛,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她就是要借著歐陽善打段沛一個措手不及。
這事,連意一點一點都和幻幻解釋了一遍。
幻幻在連意頭上呵呵笑了一陣,道“若是我是歐陽善,怕不是已經吐血三升啦!”
“小意,你可悠著點兒玩兒,不是說他和古韻還有孫成都有瓜葛,要是被你氣死了,這線索就斷了,且好好留著他,榨干他。”
連意稍稍留意了一下,發現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幻幻說起古韻,就和說起孫成一模一樣的口氣。
好像對它而言,古韻就是個和孫成一模一樣,沒有任何差別的敵人。
連意覺得理所當然也為幻幻高興。
覺得高興是幻幻終于從中走了出來,也做出了堅定的選擇,這才該是她養出來的幻幻應該有的樣子。
覺得理所當然自然是因為,若是換位思考,是她的話,應該也會做出一樣的選擇。
以她的肆意,估摸著比幻幻花的時間還要短得多。
“死了也沒事,就是麻煩點,要去幽冥界把他的魂魄找出來。”
兩人正說著話呢,沿著這條街上的段沛的鋪子就到了。
這是個打鐵鋪子。
連意一進去,里面五個大漢就看了過來,那股子肅殺之氣,簡直是撲面而來。
五個大漢先是打量了連意一番。
須臾,由站在火爐最前面的一彪形大漢先開口了“客官,要點什么?”
連意臉上擺了一副尋常百姓見到兇悍之人常有的拘謹畏縮的神色
“我……我是個廚子,前晌鍋壞了,想再打兩口鐵鍋。”
心中已經十分了然,這五人定是段沛手下的大將了。
身上有斂息符的氣息,以及那一身常年軍旅生涯中才能浸淫出來的肅殺之氣,連意看的明明白白。
段沛聰明,一身魔氣可以用斂息符斂藏,可是肅殺之氣就沒那么容易了。
難怪他開的鋪子里不是鐵匠,就是屠夫,想必若不是這城中劊子手的行當都是世代傳承的,段沛都有可能塞人去當劊子手。
“三百文一口那么大的,六百文兩口,三天后來取貨,鑰匙提前或者還得加大,都得加錢。”
那站在最前面的大漢隨意指了指掛在墻上的最大的那口鍋的樣品。
連意搖搖頭“不用不用,就這么大便行了,說著摸出一個錢袋子,從里面摸出一顆碎銀子,這是定錢,我三日后來取。”
還是那個站在最前面的大漢,他隨意瞥了那銀子一眼,道“放在案柜上吧!”
連意連忙把錢放于案柜之上,便轉身離開了。
出來后,幻幻又問“小意,那幾人修為如何?”
“魔氣濃郁,比之歐陽卷云手下那些繡花枕頭,他們確實要強得多!”
“我看那五個人已經懷疑你了,你走的時候,他們用神識一直鎖定你。”
兩人傳音倒是不怕被發現。但,幻幻語氣里有些擔憂。
以為是連意露出了什么破綻,殊不知連意是故意的。
只是想試試他們的實力。
目前來看,夠敏銳,也夠兇!
連意說的隨意
“放心,他們沒空找我麻煩,若是榕娘順利,很快他們就自顧不暇了。”
幻幻無語的白了連意的頭頂心一眼“那你還來招惹他們干啥?”
坐等歐陽善和段沛打起來不就好了。
連意可不知道自己挨了幻幻的大白眼,她道“什么招惹,你以為這次歐陽善和段沛相爭,誰能贏?”
幻幻特別肯定的說
“當然是歐陽善,這兒可是他的地盤,又得你相助,身后還有孫成和古韻幫忙,那段沛再怎么厲害,這兒畢竟距離他自己的地盤太遠了,天高皇帝遠,遠水也救不了近渴呢!”
卻不料,它慷慨激昂、洋洋灑灑的一番言論,只換來連意一聲嗤笑
“天真!”
“……哪里天真?小意,真要算起來,我如今也五六萬歲了,你能不能別把我當小孩子了。”
幻幻用一副極滄桑的語氣,幽怨的對連意道。
連意才不搭理它,就近找了個酒肆,坐在靠門口的小桌邊,要小二燙了一壺小酒,一碟茴香豆,瞇起了小酒。
連意確實不想這時候就回去,段沛手下那幾個鐵匠盯上她了,神識久久不散,這會子回去,那田二牛住的地界可是荒僻的很,她這會子回去就是給這幾人制造對付她的機會。
她怎么能變相的幫歐陽善減輕殺敵壓力呢。
所以不如在這熱鬧的地兒坐一坐,等等歐陽善那兒的動靜。
另外,這酒肆位置好啊,打聽個消息,聽聽熱鬧都很便利。
就是這酒一般,屬于農家渾酒,就喝個勁道。
都喝了一蠱小酒了,幻幻還一副憋氣的模樣。
連意一句話就把它打回了原形“在蛋里不算!”
幻幻一下子像是被針扎了,氣得說不出話來。
真要這么算,它不是才幾百歲?
還沒有連意大不說,在jing靈界那也是個寶寶。
還不如味道jing靈那五個小子。
連意才不準備跟它討論這個無休無止的話題,直接道
“說你天真還真別不信,要我說,這兩個只能相互削弱,卻一個奈何不了一個。”
“如你所說,這兒是歐陽善的地盤,我又告訴他段沛所在的窩點,他天然占有先機。”
“可你再瞅瞅段沛,人家也武藝、心智啥也不缺。”
“你都能看出,這兒不是他的地盤,他天然屬于弱勢,他自己會不知道?”
“剛剛那幾個人你也瞧見了?哪一個不是以一當百的好手?他們身上那血腥味,可不是打幾個鐵鍋、殺幾只豬能鍛煉出來的。”
連意又喝了一杯酒,任那灼人的感覺順著喉嚨往下去,她嘆了一聲只求歐陽善給力一點,否則,說不準還會變成一面倒的情景。
她都幫忙成這樣了,歐陽善要是還什么都沒做成,那他就真的可以去死一死了,留在這世間也是浪費米糧。
不能吧,好歹也是國主,又不是什么草包。
好在,歐陽善的速度還是很快的。
在連意那一盤茴香豆吃的差不多之時,幽云城如一潭死水中忽然投進了巨石,整個都動了起來。
連意先是看到無數身著盔甲的士兵跑了出來,開始挨家挨戶的搜人。
沒多久,那一直凝在連意身上的神識就消失了。
連意也將神識放出去看了一下,發現打鐵鋪子已經被包圍了。
門口站著的那位,便是跟連意隔著幾條街呢,連意都能聞到他身上濃郁的魔氣,還有……在廣眉半界見識過的七星顛倒陣中那股子難聞又污穢的死氣和陰氣。
打鐵鋪子暗處,還隱藏了兩個這般的人。
這些十有就是歐陽善的暗衛了吧?
大概還真讓她說中了,既是暗衛也是祭品。
連意也沒多管,轉瞬抽回了神識。
再看其他幾處住宅、鋪子,也都圍上了人。
還有好些官兵都出城去了。
歐陽善還是挺聰明的,搜查各家各鋪他用的借口是有一個朝廷欽犯今天巳時逃走了。
如今才午時正,那欽犯或還藏于城中,所以要大力搜索。
他倒是所有鋪子宅子都派人搜了,只不過,搜普通宅子、鋪子的就是普通兵士,而段沛的窩點,可都有暗衛。
儲光樓也被圍了,可惜的是,在被圍之前,那段沛就出來了,一身灰袍,面容平庸無侵略性,看過即忘,讓人絲毫無記憶點。
敏銳如他,久等不到歐陽卷云和周悅兒,估計已經察覺到了不對。
一感覺風向不對,估計就跑了?!
連意的神識倒是追了他一段,哪曉得他在城中七繞八繞,就消失在了一條暗巷深處。
連意的神識追過去,已經什么都沒有了。
然而這會子,便是連意自己過去查看地形,那卻也來不及了。
她此時再現身,難免落了下乘。
誰知道段沛是不是在暗處觀察她,守株待兔呢?
再者,便是發現那巷子有什么,又能如何,段沛逃都逃了。
這城中這般的暗巷不知道有多少個呢!
與其疲于奔命的去找,連意覺得,她還是回頭問問榕娘更快一點。
她現在還有別的事要做呢。
幻幻是和連意一道觀察這城中的一切的,它眼見著段沛就這么從眼皮子底下溜走了,那歐陽善手下的兵還抓瞎一般,圍著一個啥都沒有的儲光樓正跟那掌柜周旋呢。
幻幻鼓了鼓嘴“行吧,我承認,段沛好像是比歐陽善聰明那么一丟丟,你不去追么?還是咱們現在去問榕娘?”
連意姿態閑適的把最后一粒茴香豆扔進嘴里嚼吧嚼吧吞了下去,順嘴一說
“是吧,要不怎么段沛是地心魔分身,那歐陽善還什么都不是呢?”
她站起身,往外信步走去“現在找榕娘干什么?段沛那兒跑就跑了,現在先跟我去干活吧!”
幻幻“……怎么還有活計?”
小意現在活兒是不是太多了?
它醒來的是不是也太不是時候了。
連意噴它“別廢話那么多,還想要木汁兒就麻利點兒!”
“我可警告你,不好好干活,不僅沒有飯吃,連榕娘那邊,我都不準它給你木汁兒了。”
幻幻“……是。”
小意現在怎么變壞了,就知道奴役它!
它不知道的是,和它有差不多觀感的還有蛋蛋。
只可惜,蛋蛋倒是知道幻幻的存在,而幻幻,便是知道連意有個可以提純靈氣的靈物傍身,卻不知道這還是個會說話還會罵人的靈物。
連意見幻幻順服了,很滿意。
帶著幻幻去干活了。
她確實有其他活計要干。
趁著這會子歐陽善和段沛攪合的城里不可開交之際,連意特別機智的渾水摸魚了一把。
親自動手,把歐陽卷云手下的那些勢力全清理了。
歐陽卷云手下的爪牙都是家族子弟,青年才俊,這些人反而更容易清理。
畢竟,這些俊杰人物大都居住在歐陽卷云左右,要么是鄰城,像司空忌那般遠的,也就還有一個段沛。
連意清理起來,連路都不用怎么趕,特別方便。
而且,家族子弟的家族一般都很大,大家都有自己的庭院,以連意的迅捷,殺他們完全可以做到不驚動他們的族人,還能搜刮一遍他們的財物。
幽云城足足鬧了一個多月,城中人人自危,不知死了多少人。
而連意此時正在榕娘那兒,聽榕娘給她匯報情況呢!
“段沛當日就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