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意對朱晨說的這番話,自然不是全然的安慰,而是實事求是。
人修的機敏狡詐不是妖獸能比擬的,靈智開啟又如何,活得久又如何,人族能屹立于世,成為萬靈之長,自有道理!
她同為妖,但也得承認,妖獸想在人族世界分一杯羹,那就是難上加難。
便是前世今生,如她這般,自詡問心無愧,還不是毀譽參半,個中艱苦,只有自己知道。
朱晨活得長,又是十階大妖,心智自然堅定,它只是陡然之間聞此消息對自家好友過度擔心,心緒起伏導致一瞬間的恍惚。
連意說話間,它便調整了過來,縱使憂心忡忡,但也不再抱怨或者怨天尤人。
活到它們這個歲數,到了它們這個修為,比起抱怨或者擔憂,坐在那兒發愁,它們更愿意去做,只要做的多,許是就能扭轉頹勢也說不定。
若是不能……
那也算盡人事,聽天命了。
它們在痛苦之后,也會坦然的接受。
連意見朱晨恢復了尋常,心思便不放在它身上了,她滿腦子開始思索,陳粥要去蒙傾界的事兒。
她似乎想到什么,對陳粥說道
“既然你去蒙傾界,還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見陳粥看向她,她拿出了朱晨上回給她的感魔玉。
另一手指尖綠色靈光輕點,一點綠光輕盈飛出,臨空流暢的凝出一人的畫像,連意指著畫像介紹
“這是前世跟我一起參與九星連珠的雅元星君,你不是說玄鳥尋人的生意做得很大,若是可能,能不能請它們幫我一并找找雅元星君?!”
她摸了摸下巴,有些不確定的嘆了口氣,今生關于雅元的消息還是太少太少了。
“今生,雅元星君具體叫什么我不知道,不過他應該是一個擅長收集消息,且丹符器陣都有所涉獵的元嬰或者化神修士。”
之所以不確定是否是化神修士,是因為連意如今只是通過感魔玉知道些他的線索。
這些線索還是太少太少了。
以感魔玉中陣法的水準看來,雅元星君今生最少是個元嬰修士。
這感魔玉既然出現在蒼淼界,那雅元很可能便是在蒼淼界。
若是雅元今生本就生在蒼淼界,那就可能僅僅還是個元嬰修士。
若是雅元不是生于蒼淼,那就是異界而來,既然能夠跨越界域在蒼淼界投下感魔玉,按照常理論,那得是個化神修士還是化神中后期修士。
“咳咳,價錢方面,好商量的。”
一邊說,一邊就變戲法一般摸出個儲物袋,塞進陳粥的手里。
里面靈石、寶貝都有。
不過連意知道,她開這個口,請陳粥幫忙尋人,還是她雞賊了。
稍稍利用了一下陳粥的面子。
同為神獸,在玄鳥那兒,陳粥的面子肯定比她連意好使。
那她就乘此東風,和陳粥一道插個隊唄。
而且,按照陳粥的說法,玄鳥既然也是做尋人的生意的,消息必定靈通。
雅元也是個萬事通的性子。
許是還是同行。
同行之間,大多還會更了解一些。
修士轉世投胎,由于神魂一致,前世今生總有相似之處。
尤其他們九人,甚至比其他人更加與眾不同一些,前世的特征會很明顯。
雅元便是長相變了,其他的總有和前世特別相似的地方。
陳粥一頭霧水的接過儲物袋,以它的“老實”,自然比不上連意的花花腸子。
它只是覺得,就這點子消息,不知道長相不知道名字的,光知道前世,能查出來么?
連意是和它開玩笑呢吧?
這要是什么都查不出來,連意給的這些寶貝啊、靈石啊,那可就回不來了?
那兩只死要錢的玄鳥可不會好心的退款!
連意怎么會看不出陳粥的困惑?
只是,她也跟它解釋不清,她倒不是對陳粥有什么不滿,而是她實在太了解陳粥了。
陳粥面冷心熱是沒錯,也是個講義氣的好神獸。
但,饕餮除了愛吃,讓陳粥幫忙想事情,只會把它越繞越糊涂。
倒不如這會子這般干凈利落。
總歸她也會在蒼淼界繼續尋找雅元的蹤跡的。
在玄鳥那邊掛上名字,總是多了一條尋找之路,許是就能快一點找到雅元呢?
不過,她努努陳粥手上的儲物袋
“里面靈石和寶貝你別一下子拿出來,玄鳥說多少,你也得扣著點兒。”
總覺得陳粥不是玄鳥的對手呢。
別人家說多少,就給多少。
漫天要價,還坐地還錢呢!
陳粥無語的盯了連意一眼,看吧看吧,這還沒開始呢,都小氣上了。
它齜了齜牙,不知和灝恒還是誰學到了翻白眼的本事,那臉上明晃晃就寫著小氣鬼。
“這要是啥消息也打聽不出來,這儲物袋中的寶貝可也拿不回來了!玄鳥它們都是先收訂金,再辦事的!”
陳粥警惕的看了連意一眼,別到時候來訛它!
這卻是它誤會連意了,辦大事,連意可不吝嗇寶貝。
她純粹是擔心陳粥被人坑了。
目前來看,真就是好心當成驢肝肺了!
“知道了,這儲物袋送你了,至于最后能留下多少或者一點不剩,我也不管,行了吧!”
連意磨磨牙,瞪了陳粥一眼。
陳粥瑟縮了一下,偃旗息鼓。
朱晨倒是沒再做聲,只是靜靜的聽著,如今這會子它腦子里還充斥著的都是伍圓圓的事兒,便是很看重的感魔玉以及其中究竟有什么故事,它如今也沒有心思聽。
陳粥這邊要出發是急事,白凡他們如今也沒有其它事兒可做,不如便和連意幾人一起,準備先回界廊出入口去。
少了邪魔在那兒作梗,朱晨給他們幾人安排幾處落腳地完全可行。
于是,幾乎沒有猶豫的,幾人便又往回趕。
空中遁光急速飛過,化神大能的威壓以及不同于平日里邪魔那帶著黑灰色氣息的遁光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一時間,蒼淼界捕捉到此些遁光之人,臉色跟著變了的可不少。
化神修士不多見,化神修士之中,遁光五彩斑斕的,更不多見!
都說,這世間修士,靈根越雜,遁光顏色越多!
可雜靈根還能修煉到化神的,說明什么?!
說明這是有大機緣的修士,甚至可以說,便是雜靈根,那靈根值也不會低了!
自古以來,這樣的遁光的大能修士,都是千年難遇的特殊靈根。
特殊情況必出奇人,是自古顛撲不破的至理!
某一處山坳,某個戴著草帽,穿著破舊不起眼的布衣的男孩,懶懶的躺在草地上。
他的嘴巴里叼著一根草根,似乎百無聊賴。
他第一時間就捕捉到了那一閃而逝的遁光,俊美又青春洋溢的臉上,先是愣了一下,接著“哦呦”一聲,突然露出一抹狡黠又燦若朝陽的笑容。
他“哈”了一聲,用草帽蓋住自己的眼,自言自語道“變天了!曙光來了!”
他語氣之中滿是激越和釋然“終于來了!我可是等了很久很久了!”
連意等人一路過去,既然一開始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她便不再收斂。
如今的蒼淼界,是非常時期,鐵血鎮壓是最快的方式。
既然如此,該震懾,連意自然不會客氣。
只是,她忽略了她的遁光,由于收的神雷顏色太多,以至于她的遁光過于花里胡哨。
又因為化神修士速度太快,威壓太盛,反而遮蓋了遁光之中的雷力,讓絕大多數人都以為她是雜靈根修士?!
不過,雖然絕大部分修士沒法靠遁光就猜出她是藤仙連意,但不少人都想著“奇人”不好惹,倒是一下子給死寂到似乎即將徹底死去的蒼淼界注入了一股力量。
那股力量神鬼莫測,不知來源,卻強大的很。
猛然沖入,生生攪碎,撕開了原本血淋淋又惡臭腐爛的傷口!
化神修士的速度極快,距離不遠,又急著辦完該辦的事兒。
所以,沒一會兒,便又回到了界廊出入口。
幾人落了地,白凡就笑道“這陣法卻有幾把刷子,感覺到這風了嗎?跟刀子一樣!”
說著,他伸出了手掌,微微閉著眼睛。
語氣閑逸的像是吃完飯散步閑聊一般。
連意笑了“哦呦,對我如此有信心?”
她扭頭在各人臉上掃過,都是一路走來的伙伴,無論是東來星君這般自小把她看大的長輩,還是陳粥這種后認識的,甚至是朱晨,居然都齊齊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
連意盯著陳粥,剛才這人可是“誤解”她的很。
陳粥無語的回看連意一眼
“看我干什么?不是你帶我們直接進陣的?既然是你帶的,你就得把我們平安帶出去。”
連意微微一挑眉,真夠理直氣壯的。
她又看了朱晨一眼,這位似乎也跟著她一道,一點也不擔心什么,毫無顧忌的很。
朱晨很無辜,又頗為奇怪的看了連意一眼
“藤仙連意……不是最擅長陣法么?”
言下之意,既然最擅長,那應該沒問題。
連意“……”
好有道理,妖獸或者神獸雖然大多數時候一根筋,耿直的可愛,但它們認的死理常常能一擊中的,一點迂回都沒有。
連意也沒再多話,手揚起,當著眾人的面,拋出兩枚陣牌。
赫然是萬召和鈦素門的那個邪魔修士身上取來的!
無數彩色靈線從四面八方涌進兩枚陣牌,直直的將兩枚陣牌定在半空之中。
靈線從一枚陣牌穿過另一陣牌,將兩者串聯起來。
這是罕見的雙陣牌的陣法,必須兩枚陣牌同時啟動,才能將該殺陣啟動,當然,破陣之時,自也需要雙陣牌一道。
雖未嘗試過,不過連意并不怵,隨著她的萬千靈線一道的還有她的百縷神識。
神識分化,鉆入陣牌之中,同時,她的腦海之中,各神識所看到的畫面同時映刻在腦中,百縷神識,百幅畫面,在連意腦海之中快速的游走,變動……
神識游走的剎那,連意開始結印。
靈線分化,凌空鉆來鉆去,或綿延無限,或短暫凝結,各司其職,速度極快,又有條不紊。
只這種陣法凝結,大家都紛紛將目光投向別處,再不愿意多看一眼。
看的頭暈目眩,昏沉不已,還不如不看。
反正他們相信就對了。
連意動作很快,只是片刻,空中,已然出現了一個巨大又繁復的陣法紋路圖。
那凝結的紋路突然擴大,慢慢的,那特別璀璨的靈氣逐漸淡去,同時包裹住兩枚陣牌,又同時鉆入。
jing光大振,兩枚陣牌突然震顫不已,似乎是在掙扎,但顯然,它們掙脫不休,陣牌之上雷氣開始“噼啪”作響。
那是它們遇到魔氣,兩相抵抗角逐的結果!
黑氣、五彩斑斕的雷氣從兩陣牌四面不停的溢出,那兩陣牌看起來就好像要隔空崩解一番。
周邊的陣法被觸動,狂風大作,風卷之中,有黑色的魔蛇鉆出,張開血盆大口,往眾人襲來。
而這事就不用連意擔心了,東來星君等人自發的將連意為了一圈,手段齊出,將那些黑魔蛇和那呼嘯的風力一一拆解。
那陣牌抖動的越發厲害,混合著風聲,似乎還能聽到的鬼哭狼嚎之聲。
陳粥距離那陣牌最近,甚至它都看到了陣牌之上似乎有隱隱的裂痕。
它心中一驚,首先蹙了下眉頭,有些擔心。
這情況看起來不太妙啊!
這要是沒撐住,破了,豈不是前功盡棄。
不過,好在,它便是擔心,但過了許久,這般情況也沒有出現。
那陣牌震顫的再厲害,甚至還“卡巴卡巴”響個不停,都未到崩解那一步。
陳粥這才緩緩松了口氣。
殊不知,它根本沒有細看,無數雷力之中,連意早就已經布下細絲,如密網將兩枚陣牌密密實實的捆縛在一處。
便是它們想如何折騰,甚至自爆,也掙脫不開,也沒有倒騰之地。
如今對付這般的陣牌,連意顯然已經找到了行之有效的應對之法。
雷力和陣牌的角逐了半晌之后,似乎還是沒法子分出勝負。
許是對這陣法太有信心了,這界廊出入口應該還有的幾位修士,一個都沒有出現,也不知道是不是隱藏在暗處,偷偷看著這一切。
終于,那兩枚陣牌似乎已經不滿足于這般膠著的情況,首先有了新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