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國慶自然是不會知道彩楓陶瓷公司未來的命運,他對劉衛東說道:“可是,我跟彩楓陶瓷公司的王道俊沒什么交情,怕說不上話啊!”
“呵呵,”劉衛東笑了起來,“這個不用你來操心,有我來安排!”
說著他抓起辦公桌上的電話,撥了一個號碼出去。
“喂,是老王吧?我是劉衛東啊!向陽坡粘土礦的郝礦長你知道吧?對,是我同學。等一下他會去你們公司談一下粘土熟料供應的問題,你那邊好好接待一下。”
“什么?中午一起吃個飯?”劉衛東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中啊,就安排在華僑飯店吧!我爭取十二點之前趕過去跟你們匯合!”
掛了電話,劉衛東笑瞇瞇地對郝國慶說道:“老王那邊我已經給他打過招呼了,你現在先去彩楓陶瓷公司跟他接觸一下。”
“如果他那邊不松口,你也不要著急,反正中午已經安排了飯局,下班后我會趕過去,到時候我們坐在酒桌上慢慢談。”
“衛東,真的是麻煩你了呢!”郝國慶握著劉衛東的手,感謝道。
“麻煩個毛線!咱們兄弟之間,還用得著這么外氣啊!”劉衛東一邊把郝國慶父子往外送,一邊說道:“國慶,那你先過去跟老王談著,有什么問題,我們中午見面再說。”
大張把212吉普開回了礦上,郝國慶又舍不得打車,于是郝爽只能夠委屈自己,跟著郝國慶一起坐公交車,趕往彩楓陶瓷公司。
“爸,”坐在公交車的后排,郝爽問郝國慶道:“這個彩楓陶瓷公司究竟是一個什么來頭,為什么之前我就沒有聽說過呢?”
“彩楓陶瓷公司,其實就是以前的陶瓷一廠衛生陶瓷車間。”郝國慶為郝爽解釋道,“衛陶車間本來就是陶瓷一廠實力最強的車間,你劉叔叔到一輕局擔任副局長之后,衛陶車間的實力也越來越強,產值占整個陶瓷一廠的百分之四十以上。”
“在他的推動下,去年十月份,一輕局決定把把衛陶車間從陶瓷一廠分離出來,成立一個彩楓陶瓷公司,從香港引進一條全自動生產線,專注于衛生陶瓷的生產。”
說到這里,郝國慶看了周圍一眼,見車上稀稀拉拉的幾個乘客都坐在前排,就壓低聲音對郝爽說道:“彩楓陶瓷公司也是你劉叔叔的政績工程。”
“一輕局和二輕局馬上要跟省里一樣,合并成輕工局。如果彩楓陶瓷公司這條進口生產線獲得成功,你劉叔叔很有可能會被安排出任合并之后的輕工局常務副局長職務上。”
劉叔叔還真的是噼里啪啦打得一手悶聲發大財的好算盤。
可惜的是,他這個算盤沒有打成功。從自己上一世的記憶來看,彩楓陶瓷公司引進的這條全自動生產線最終以失敗而告終,而彩楓陶瓷公司也因為這條生產線的失敗走上了破產倒閉的道路。
真是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啊!
郝爽不由得覺得心中好慌。
他準備吃老爸的硬飯,老爸的礦卻瀕臨破產。
他改弦易撤,準備迎娶白富美,吃老婆的軟飯,卻沒有想到準岳父卻把前途押在了一個注定要失敗的項目上。可以想見,當進口生產線失敗,彩楓陶瓷公司宣告倒閉時,作為推動這個項目上馬的負責人,劉衛東必然要為這個項目的失敗付出代價。
到時候別說是出任合并之后的輕工局常務副局長,估計連一個普通副局長的位子也保不住了吧?
一時間郝爽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之中,懷疑他是不是自帶掃把星的熟悉,怎么沾到誰誰倒霉啊?
“爸,”他聲音干澀地問道,“如果彩楓陶瓷這個項目失敗的話,劉叔叔還能不能保住副局長的位子?”
“哈哈,”郝國慶大笑起來,引得前排幾個乘客為之側目,“項目失敗?怎么可能啊!這條生產線雖然是一條二手生產線,但是卻是德國最著名的陶瓷設備生產廠商內奇公司的產品,至少領先國內水平三十多年,怎么可能失敗啊!”
對于郝爽上一世來說,華夏國在二十一世紀已經成長為制造業強國,引進國外二手生產設備已經是一件非常LOW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
但是對于八十年代的華夏國來說,由于工業基礎差,技術力量薄弱,經濟建設剛剛起步,外匯儲備嚴重不足等諸多困難,引進國外因為升級換代而淘汰下來的二手機械設備,不僅可以為國家解約寶貴的外匯,而且具有設備投資少、建設時間短、投產快、容易掌握操作技術,并且還往往帶有一批備品備件的巨大優勢,是國內企業迅速提高自己技術水平和產品質量的重要途徑。
如果說某個地區或者某個企業成功地從國外引進了一套二手生產設備,或者說是一條二手生產線,完全可以當成耀眼的政績對兄弟地區或者兄弟單位進行炫耀的!
由于和劉衛東之間的關系,郝國慶自然對彩楓陶瓷公司引進的這條德國內奇公司生產的洗滌槽臥式微壓澆筑生產線的詳細情況比較了解。
這條洗滌槽微壓臥式澆筑生產線是德國內奇公司一九七九年的產品,原來屬于臺灣正鴻陶瓷公司。后來由于正鴻陶瓷公司對生產線進行升級,從德國內奇公司購進了更為先進的澆筑生產線,原來這條生產線就淘汰了下來。
隨后這條生產線就由香港日興陶瓷設備公司的老板譚金軒購買了下來,然后推銷給了剛剛立項、急于提高生產技術水平的彩楓陶瓷公司。
由于雙方商定的是以交鑰匙工程這方風險比較小的模式來引進這條生產線,而譚金軒為了促使這條生產線正式投產,也表現出了巨大的誠意,不惜以月薪一萬五人民幣的高薪從臺灣正鴻陶瓷公司挖了一位叫潘家豪的工程師來負責整條生產線的安裝調試。
月薪一萬五啊!
這是一個什么概念?
郝國慶作為向陽坡粘土礦的礦長,本身也有三十年工齡,每月拿到手的工資不過才一百二十出頭,一年下來,才將將夠一千五。
也就是說,那個叫潘家豪的臺灣工程師工作一個月,就等于郝國慶不吃不喝干十年收入。
拋開這中間巨大的心理落差不談,但是至少可以說明譚金軒這個香港老板對這個項目的滿滿誠意。
如果他不是想把這個項目盡快搞好,何必花這么大的代價從臺灣把那個潘家豪聘請過來?
從這個意思上來說,彩楓陶瓷有限公司的這個項目,又怎么會失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