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這么簡單?
只要把進漿時間延長一下,再換一下上模架的壓縮,跑漿問題就立刻可以得到解決?
王道俊和譚金軒都驚疑不定,把目光投向對生產線最有發言權的潘家豪。
卻見潘家豪臉上前兩步,微笑著對郝爽說道:“郝爽先生,我為我剛才地無知的言語道歉!”
王道俊和譚金軒互相碰了一個眼神,都看出彼此眼里的喜色。
連潘家豪都向郝爽道歉承認了自己剛才的言論是無知的,說明郝爽給出解決方案還是靠譜的。
可是就在他們眼里的喜色剛泛到眼角,正要向面部擴散的時候,就聽到潘家豪繼續說道:“人家剛才說你那番話是人家今年聽到最好笑的笑話,果然是犯了大錯。你現在這番話,才是我今年聽到最好笑的笑話!”
日你個仙人板板!叼雷老母!
王道俊和譚金軒心里同時爆出了一句粗話。
他們已經久經沙場的老江湖,沒有想到今日竟然被潘家豪這個龜兒子給耍了。
“郝爽先生,吹牛逼也要講究個基本法吧?”潘家豪臉上的笑容一收,臉色陡然變得無比嚴厲,用手指著生產線四周流淌一地的坯體泥漿大聲說道:“如果改變進漿速度和更換上模架壓縮就能夠把跑漿問題解決掉,我潘家豪當場把地上這些跑出來的泥漿給吃到肚子里去!!”
也難怪潘家豪如此有信心。這條臥式洗滌槽微壓注漿生產線縱使采取的是在西方幾大陶瓷強國被淘汰的第一代注漿技術,但是技術水平也要領先大陸地區幾十條街。
而郝爽不過是大陸地區一個他從來沒有聽過名字的大學的大學生,縱使懂一些德語,看過一些德文的技術書籍,技術水平又能夠高到哪里去?
如果能夠按照郝爽所說的那樣如此簡單地就解決了跑漿問題,他們臺湖正鴻陶瓷的大老板難道說是腦袋秀逗了,非要花兩萬多馬克代價把內奇公司技術人員從德國請到臺湖來更換注漿系統截門閥總成?
要知道他潘家豪雖然水平有限,但是正鴻陶瓷公司里的技正、技佐里面卻不乏畢業于臺大、臺湖清華等名校的大學生,他們又都經過德國內奇公司方面的專業技術培訓,如果真的是不需要更換注漿系統截門閥總成,只要改變一下進漿速度,換一下模型里面的上模架壓縮,以他們的專業水平,又豈會看不出來?
呵呵!
郝爽一臉同情地看著小眼郭富城。
“姓郭的!”
“都有講多少次啦,人家姓潘耶!”
“好吧,姓潘的!”郝爽無所謂地送了送肩膀,看著潘家豪說道,“你在臺湖是不是也經常靠這一招騙吃騙喝啊?中,老子今天就成全你,讓你把泥漿喝個飽。”
說罷這句話,他把身子轉向王道俊和譚金軒,“王經理,譚董事長,我說講的辦法并不復雜,驗證起來也很簡單。姓……姓潘的也已經表示同意,要不我們就現場驗證一下?”
王道俊之前在彩楓陶瓷公司的前身陶瓷一廠衛陶車間擔任車間主任的時候,只管理過人工打地攤生產洗滌槽的生產作業,對注漿生產線這種自動生產模式是徹頭徹尾的門外漢,而且現在這條生產線尚在調試之中,沒有正式移交過來,決定權還在港方的手里,所以只能把目光投向譚金軒,看他怎么決定。
作為陶瓷機械的專業供應商,譚金軒對這條生產線的了解肯定要深入許多。
考慮到只是改變一下注漿系統的進漿速度和更換一下模型上模架里的壓縮,即使試驗不成功,對生產線也不會造成什么實質性的損壞,而且這種改變還是可逆的,最多把模型上模架里的壓縮換回來,再把進漿速度調滿就可以了,所以按照郝爽所說的辦法嘗試一下也是完全可以的,
“家豪,那我們將按照郝生說的辦法,嘗試一下?”譚金軒對潘家豪說道。
“嘗試是可以嘗試,但是……”潘家豪用手按了按額頭傷口處的紗布,黃豆大的雙眼在蛤蟆鏡后面瞪得溜圓,逼視著郝爽,口里說道:“郝爽先生,如果你的辦法成功了,人家承諾吃掉地上的泥漿,可是如果你的辦法失敗了,該怎樣辦呢?你多少也得給點承諾才行啊?”
“呵呵,失敗?那是不可能滴!”郝爽淡淡地笑了笑,“不過你說的也對,我雖然不能像你來騙吃騙喝,但是總要給點承諾才對,是不是?醬紫吧,如果我說的辦法經過嘗試證明解決不了生產線的跑漿問題,那么后續從內奇公司請專家前來維修的費用,都由我個人承擔,這總可以了吧?”
“哇哦,”潘家豪夸張地做了一個手勢,對王道俊和譚金軒說道:“王經理、譚董,你們都親眼看到了,這可是郝爽他自己承諾的,不是我逼他的哦!”
王道俊有心想出聲阻止,轉念一想,倘若郝爽說出來的辦法不能成功的話,那么從西德聘請技術專家過來更換注漿系統截門閥總成的費用本來也該他們彩楓陶瓷公司來負擔,畢竟是肖平新一拳把潘家豪打得摔倒在注漿設備上去的,譚金軒的香港日興陶瓷機械公司肯定不會負擔這筆費用。
郝爽承諾就承諾了,到時候這筆費用就由彩楓陶瓷公司來走賬,別說是郝爽掏不起,即使能夠掏得起,他也不能讓人家孩子自己掏腰包。
譚金軒自然是更沒有話說,不管郝爽的辦法起不起作用,他的日興陶瓷機械公司都不用承擔責任,當然是樂得順水推舟了。
于是按照郝爽的指揮,譚金軒手下的幾個技術工人開始對生產線進行調整。
注漿系統的進漿速度調整起來非常簡單,只要調整一下高位泥漿罐與珠江管道之間閥門旋鈕,按鈕的箭頭調整到十二分鐘就ok了。
至于說要更換模型的上模架壓縮,就要稍微復雜一些。
因為整條生產線上一共有三十個洗滌槽模型,要把三十個上模架都打開,把三十根Φ4壓縮彈簧都取出來,然后更換為三十根Φ6壓縮彈簧。
但是生產技術科的零件倉庫里同等規格的Φ6壓縮彈簧只有二十根,以至于王道俊不得不又派人到天北市五交化公司另外購買了幾十根Φ6壓縮彈簧回來,多出的那些自然是為了備用。
如此前后一折騰,等三十個上模架的Φ6壓縮彈簧全部換好,時間已經來到了上午的十二點。
按照彩楓陶瓷公司這種國營單位的節奏,如果到了這個時間點,就是鐵定要下班回家吃飯。但是今天有王道俊和譚金軒陸港兩家企業的頭號人物坐鎮,加之眾人內心也十分期待驗證的結果,于是就一鼓作氣,隨著郝爽的一聲令下,注漿設備的電機就嗡嗡地轉動起來。
隨著電機的轉動,注漿管道的截門閥就緩緩打開,泥漿罐里調整好比例的泥漿在自身靜壓地作用下,沿著注漿管道勻速地向三十只模型架里注入。
嘩啦一聲,眾人都一擁而上,自動自覺地圍住了生產線上三十只模型架,看看泥漿會不會從模型架的上下模的縫隙里跑出來。
潘家豪成竹在胸,滿臉微笑地看著模型架,心里平靜地在進行時間計算:1秒、2秒、3秒、4秒、5秒,對,就是現在,就是現在,泥漿就要從模型接縫里噴出來了!
可是讓潘家豪失望的是,已經過了他預計的五秒時間,模型上下接縫處竟然一絲泥漿都沒有流出來。
怎么可能啊?難道是自己太心切了,默數的時間快了一點?
潘家豪放慢了速度,心里繼續往后計時:6秒,7秒,7秒……20秒……45秒……60秒。
潘家豪又往后延遲計算了整整一分鐘時間,模型架里還是一絲泥漿都沒有流淌出來。
這個時候包括王道俊和譚金軒在內的所有人眼里都露出了歡欣色彩。
今天早上試運行的時候他們都在現場,幾乎是注漿系統開始注漿幾秒鐘之后,就有泥漿從模型的上下模架接口中流淌出來,隨著時間的推移,三十個模型的都開始跑漿,而且速度越來越快,最后幾乎可以是噴出來的。
但是現在,已經整整60秒時間過去了,三十個模型別說是流漿,甚至連滲漿的現象都沒有出現一個。
當然,這個時候還不能說郝爽的辦法就成功了,因為整個進漿的過程被十二分鐘,只有這十二分鐘進漿過程結束之后,這三十個模型都沒有漿滲出來,才能夠說明郝爽的辦法完成成功了。
但是這一分鐘的時間生產線的運行狀態,至少可以證明郝爽的這個辦法確實是有效果的。
眾人屏住呼吸,全神貫注地盯著模型架,看看是不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模型還能夠保持住現在的狀態,不跑漿不滲漿。
果然,這三十個模型也沒有讓他們失望,隨著時間的往后推移,依舊是沒有一絲泥漿滲出來。
潘家豪一開始還能夠保持鎮定,在心里保持默數,但是當他默數到第三分鐘的時候,心情就開始逐漸下沉,知道自己這次恐怕要被郝爽那個大陸土包子大學生給打臉了。
因為依照他在正鴻陶瓷公司長達七年多的設備維護經驗來看,如果百分之九十九的跑漿顯現都出現在注漿系統開始工作的前三分鐘,如果前三分鐘模型不跑漿的話,后續模型還會出現跑漿的概率幾乎不到百分之一。
但是百分之一的概率也是概率,不到注漿過程的整個結束,他就還有扭轉就是的希望。
可是讓潘家豪失望的時,十二分鐘消耗完畢,注漿設備完成了模型進漿,轟鳴的電機都停止了下來,三十只模型的外部全都干爽無比,沒有一絲一毫跑漿滲漿的現象。
“成功了,成功了!”在場的彩楓陶瓷公司的技術人員都發出了歡呼聲,生技科科長激動地沖到郝爽跟前,巴掌狠狠地拍在他的肩膀上,大聲夸贊道:“不愧是礦院的高材生,了不起,太了不起了!給咱們天北陶瓷界長臉!”
你妹的,想搞謀殺啊?
郝爽呲牙咧嘴地揉著快被拍散架的肩膀,伸手摘掉生技科科長的安全帽,從地上舀起半帽子的泥漿,雙手捧到面色烏黑的潘家豪面前,柔聲說道:“大郎,你騙吃騙喝的愿望實現了,請喝了這碗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