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顧遙憐而言,她對孔昭的付出,起初也并不是沖著回報來的。
若無孔家人駐守瀛洲,大燕已經覆滅,她哪里還能吃得飽穿得暖呢?
她骨子里是敬佩孔昭的。
顧遙憐只是沒想到,孔昭會如此待她。
這種沒有被辜負的感覺,真的很好。
“嗯吶。”顧遙憐笑著回答,“我有孔姐姐護著我呢!”
孔昭聞言笑了起來,后來更是親自送顧遙憐回裴家,又去給王若蘭道歉。
王若蘭倒是沒有責怪孔昭,反而是讓孔昭不要內疚、自責。
翌日,孔侁領著妻子楊獨親自登門,再一次賠罪。
孔侁和楊獨的態度端正,這讓王若蘭有些照應不住,只能讓下人們去喚回裴譽。
因為孔侁和楊獨的到來,老伯爺都難得露了面,邀孔侁一起用了晚膳。
楊獨雖然酒量不錯,但是晚膳卻是在王若蘭的永青閣里用的。
楊獨對王若蘭說,“按理說,我應該喚你一聲三太太,可我瞧著應該比你大幾歲,所以我就托大喊你一句妹妹了。”
“你客氣了。”王若蘭本就是習武之人,自然喜歡豪爽的孔家人,“其實這件事情,遙憐做的對。”
王若蘭并不認為在危險的時候拋棄朋友是對的,她欣賞不了這樣的人。
所以她并沒有責怪顧遙憐,而是打算待顧遙憐身子痊愈后,讓顧遙憐多習武鍛煉身子,爭取下次能幫人的同時也能自保。
“哎,我今日來,倒不是因為這件事情。”楊獨嘆了一口氣,“我是有些事想和你說。”
王若蘭愣了愣,“姐姐,你說。”
“這事,我也是昨兒從蕭家管事的嘴里得知的,他們說漏了嘴。”楊獨說,“我和你說這些,也是心疼憐憐這孩子。”
“她很聰明,但是太聰明太會體貼人未必是什么好事,她的心思細膩也導致她容易受傷。”
王若蘭臉色有些不好,“姐姐,我和你一樣,不喜歡被瞞著。”
“你告訴我吧。”
楊獨清楚王若蘭的性子,所以才親自走這一趟。
這一夜,王若蘭失眠了。
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最終是驚動了裴譽。
“怎么了?”裴譽問她,“是不是不喜歡孔家人?”
“不是。”王若蘭對裴譽是沒什么隱瞞的,她把楊獨和自己說的事情說了后,又道,“我想問問長鳴的意思。”
“若他還要護著遙卿,那我就不介意親自去見陳家姑娘,跟她說往后遙憐是不會回顧家了,我要把遙憐留在身邊,不是因為對她不滿。”
“遙憐是我的孩子,我得護著她。”
這些年,顧遙憐為了王若蘭也做了不少。
外人說王若蘭不懂詩書,養出來的孩子絕對蠢笨粗魯。顧遙憐聽了,便學著知書達理,溫柔可人。顧遙憐為了王若蘭的名聲做了很多,所以京城里的人提起顧遙憐,都會酸不溜秋的贊一句王若蘭會教孩子。
裴譽倒是不驚訝這些事,他之前便查到蛛絲馬跡,可他沒有告訴王若蘭,是因為顧遙憐沒有開口。
他愿意成全顧遙憐的孝心。
但是,這不代表他不生顧長鳴的氣。
顧長鳴那邊他是泄露出去消息的,顧長鳴沒有任何動作,還想著趕緊嫁了顧遙卿,所以裴譽一怒之下才會出手對付顧長鳴。
他倒是要看看,哪家高門會娶一個小侍郎的女兒。
至于顧遙憐——有他撐著呢,他有自信能比顧長鳴走的更遠。
“好。”裴譽沒有反駁,“憐憐是我們的女兒,應該的。”
王若蘭把臉藏進裴譽的胸口里,終究是差點哭了出來。
天一亮,王若蘭便讓人去請顧長鳴。
這次顧長鳴來的很快,他如今是個閑人,時間很自由。
顧長鳴匆匆而來,臉上還掛著笑容,他手中提著一個食盒,“長姐,我買了你最喜歡吃的點心。”
“你坐。”王若蘭道,“我有事和你說。”
顧長鳴怔了怔,把食盒放在一側,“長姐你用早膳了嗎?我前些日子尋了個擅長做藥膳的廚娘,我給你……”
“顧長鳴。”王若蘭打斷他的話,“你老實和我說,遙憐是你的女兒嗎?”
顧長鳴的笑容僵在了臉上,他怎么也沒想到王若蘭會如此問自己。
“你是不是已經知道,在喜鵲湖上遙憐差點出事?”王若蘭見他不回答,又說,“遙憐瞞著我,我知道她是怕我擔心,她知道我這個病不能動怒。這孩子自幼心思細膩也體貼,但是我不能因為她的懂事,就讓她受委屈。”
“我原本不喜歡柳家人,可這孩子知道你來日回京后,會和柳家人來往,所以她每次去柳家都會受氣被欺負,她還是去了。”
“她為什么會這樣做?我想你應該最清楚了,她是為了你這個爹。”
王若蘭說到這里,手顫抖的厲害,“她很聰明,又怎么不知道,你把她丟在京城里,是放棄了她。可是她從未責怪過你,你寫的信,她都保存的很好。”
“我曾見憐憐模仿你的字跡,你說這孩子是多想你,才會做這樣的事情?”
顧遙卿第一次想要殺顧遙憐,是在喜鵲湖上。
顧遙卿第二次想要害顧遙憐,是在柳家。
第三次,是在圍場。
事不過三,王若蘭如今會生氣,也不是無端的。
顧長鳴聽著,垂著頭不語。
他知道顧遙憐是好孩子,可是他的卻有難言之隱,而且上一輩的恩怨,不該牽扯到孩子。
他絲毫不否認,當年其實早就知道,先帝會誅殺武將的親眷。
王若蘭有裴譽護著,而顧遙憐……
若按照他的打算,柳家人是不會護著顧遙憐的,顧遙憐會死在那場花宴上。
“我如今和你說這些,我不是和你商量,而是你必須按照我的吩咐去做。”王若蘭盯著顧長鳴說,“把遙卿關起來,她的親事我會幫她做主,我會把她嫁的遠遠的,最好這輩子都不能回京城。”
“這事,是我擅自插手,所以我會去陳家和陳姑娘賠罪的。”
“長姐。”顧長鳴說,“這是不是太過了?你要給遙卿找人家我很高興,可是你要把她嫁的遠遠的……”
“啪——”
王若蘭抬起手狠狠地打了顧長鳴一個耳光,她用足了力氣,嗤笑道,“這樣的小蛇蝎要害我女兒的性命,我沒殺了她已經是給足你顏面了。顧長鳴我和你說了,我不是和你商量,你若是要和我對著來,就不要怪我。”
“我這個人為人處事你是最清楚的,我若想做的事,誰都攔不住我。”
“你可別忘記了,當今陛下欠我一個恩賞,欠我王家一個恩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