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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底層的燈火格外的明亮,一些平日里到0點就會熄滅的路燈,此時還明晃晃的亮著,街頭巷尾到處都可以看到喝醉的人。
66區的街頭上,有不少還在三三兩兩聚集著的行人,這個區因為挨近中層的關系,早些年鄒運看中了這里,果斷的購置了大量的地,蓋起了不少獨門獨棟的別墅和小區,不少中層稍微富裕一些的人都在這里買了房。
因為挨近一年一度的變異人考試,所以大部分公司都放假了,區域內又因為13科秘書樂筱入駐底層的關系,得到了利好。
一些中層在這邊投資了商鋪的人已經把手里的商鋪全都脫手了,這里已經冷清了很長的一段時間,當年不少人都是相信了鄒運會把這里打造成一個不輸給中層很多地方的底層最好的區,才會紛紛在這里買房產的,然而所謂的經濟振興計劃屢屢受挫。
有一個最大的原因便是底層大大小小的勢力團伙的原因,許多消費行業還未開始便會受到這樣那樣的阻撓,原本正常環境下所需的成本,在底層這樣錯綜復雜的情況下,變成了兩倍甚至三倍。
如果不肯答應一些勢力團伙的條件,他們就會使出潑皮無賴等類的手段,擾亂正常的經營,這樣的做法雖然會被行事科逮捕,但最多就是在農場勞作1到3個月,犯罪成本很低但對于一些經營性質的行業來說,效果卻是拔群的。
這么多年來底層就好像是一個大泥坑一般,不管什么樣的方法,都會猶如沉入沼澤的石塊一般,無力的沉底,特別是一些因為團伙利益紛爭引發的斗毆問題,大部分人只是會被逮捕進去備案,如果沒有到特別嚴重的地步,基本只會被送到農場勞作一兩周以示懲戒。
最為關鍵的是一些違法犯罪,根本找不到證人,很多遭到了暴力威脅迫害的人,都是啞口無言的,因為害怕被報復,這樣的事情有過無數次血的教訓,而行事科也管不了,因為很多人不愿意開口,而那些團伙組織這么多年來也拿捏好了行事科的分寸,一般不會做出越界的事,底層的情況就在這樣微妙的平衡中,好像一潭死水。
“大哥,我錯了,你饒了.”
塔馬伊直接把一個小年輕的腦袋磕在了墻壁上,鮮血直流后,這個小年輕軟軟的倒在了地上,旁邊圍觀的不少人都鴉雀無聲的看著,一條熱鬧的后街上,橫七豎八的躺倒了二十多個小年輕。
“散了散了,沒事的,死不了人的!”
塔馬伊說著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本來和一個朋友約好在這邊見面的,結果塔馬伊去廁所的時候,不小心和幾個小年輕撞到了,結果對方自然借著酒性,仗著人多勢眾,想要敲塔馬伊一筆錢,只不過塔馬伊直接把這群人狠狠的教訓了一頓。
“站住!”
此時人群又開始喧鬧了起來,剛剛所有人都以為塔馬伊要被教訓的時候,卻根本沒想到出現了這樣的結果。
“誰在這惹事?”
一個醉醺醺的5科小隊長帶著十多名隊員過來了,塔馬伊斜眼看著,直接亮出了13科的特別委任書來,馬上這名小隊長就點頭哈腰的說自己會處理。
“雖然比以前變得好多了,但只不過是時代變了,不變的永遠是底層。”
塔馬伊看了一眼時間,回到了主街上一家燒烤店內,到現在這個點依然還有人,隨著變異人考試的臨近,大家今天關于13科秘書的話題,也開始逐漸的轉移到了變異人考試上,不少人都在看著登記了考試者的名字,已經開始買起了博彩,一些博彩公司為了吸引大筆資金進入,在考試開始前便開出了比較高的賠率,資金積累后,用這大筆的資金去其他博彩公司的盤口進行穩贏場次的下注,基本上每年這么做都是穩賺不賠。
看著眼前的街道,塔馬伊無奈的笑了笑,雖然一樣混亂,只不過少了死亡和大規模的流血沖突,以及滿街的站街女人,只不過打架斗毆這種事情難以禁止。
此時街道上又出現了一些沖突,兩邊的人開始聚在了一起,推搡起來,只不很快就有行事科的人過來制止了,雙方快速的散去了。
“終于來了!”
塔馬伊看向了街道上,一個大高個毛胡子朝著這邊快步的走來,一身灰色的工人服,還戴著工作帽。
“終于過來了安德烈!”
塔馬伊說著,男人坐下來后馬上拿起了桌上的一瓶高度酒,咕嚕咕嚕的一口氣喝掉,摘下帽子的男人一臉滄桑,看起來老態盡顯,濃密的茶色胡子看起來好像雜草一樣,很久沒有好好打理過。
“老板,給我多拿點酒來。”
叫安德烈的男人帽子上有著火箭快遞的字樣,這個公司只有安德烈一個人,他既是老板也是快遞。
“抱歉塔馬伊,去送了幾趟貨。”
“抱歉了!”
塔馬伊說著,安德烈咧嘴笑了起來,抓起了桌上的菜便吃了起來。
“你也不好過,能活著已經實屬不易了!”
安德烈言語中透著一股深沉的無奈,塔馬伊點點頭,他已經很多年沒有見到安德烈了,他以前在底層是智者犯罪集團的干部,只不過充當的是打手的角色,與塔馬伊也比較談得來,出事的前夕,塔馬伊在被捕前就給安德烈泄露了一部分情報,安德烈沒有猶豫,帶著家里人跑了,結果躲過一劫,但之后還是被抓了,所有資產被沒收,變異人直接被除名,永遠無法獲得變異人的相關證件,也就沒辦法享受對應等級變異人該有的工資,而且還坐了快20年的牢才終于釋放。
出來后安德烈去找過塔馬伊,希望塔馬伊幫幫他,只不過塔馬伊每個月大部分時候只能在自己家里度過,想要吃什么喝什么,每周都需要列出一份清單,之后1科的人會送去,但不能超出當周能使用金錢的定額,日子也是過得比較慘。
“是不是有什么好的工作我可以做的?”
看著安德烈一副急切的樣子。
“很缺錢嗎?”
“女兒年底要結婚了,我這輩子虧欠家里人太多了,我想要給女兒買套房,還差30多萬。”
塔馬伊點點頭。
“是吉恩先生委托我幫他找幾個得力的幫手,你愿不愿意。”
安德烈快速的點頭同意了。
“不問問什么事嗎?”
安德烈搖搖頭。
“就算去地獄也無所謂的,況且是幫吉恩先生做事,他我還是信得過的。”
“我們要到壁壘外面走一趟。”
安德烈有些吃驚,但很快還是點頭了,此時他顯得有些窘迫,布滿了大量老繭的雙手在微微的顫抖著。
“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
“30萬是嗎!”
安德烈嗯了一聲,眼睛有些泛紅。
“和家里人關系.”
安德烈擦了擦眼睛點點頭,塔馬伊拍了拍他的肩頭。
“雖然這次的事可能危險點,等我找齊人的時候,我們大家一起聚聚,到時候我會找吉恩先生談談,回來后你有什么要求嗎?”
“消除我之前的所有記錄!”
滾燙的水從水壺里灑出,濺到了智者的褲子上,他馬上躥了起來,跳了起來,憤怒的一腳踢開了水壺。
智者微微的張著嘴,下巴處火辣辣的痛,他獨自一人在13科店鋪的2樓,生來便極為要強的他,在5科的人把他送回來后,他便讓他們離開了,雙手一點知覺都沒有。
眼眶處一抹溫熱,鼻頭一陣發酸,智者靜靜的凝視著翻倒在地的水壺,還冒著熱氣的燙水灑了一地,不知不覺間,淚水已經從眼眶中滑落了出來。
智者從未有過這樣的挫敗感,從很久以前他便靠著聰明的腦袋,不斷的利用身邊一切可以利用的資源人脈,不斷的穩固自己的地位,一步步在底層這樣的泥坑中,爬到了頂端。
再次看看自己還在石膏中沒辦法動彈的雙手,肩膀以下沒有任何的知覺,這幾天來不管干什么都只能夠用嘴巴或者腳來替代手的作用。
看著一丁點知覺都沒有的雙手,智者感覺到了絕望,之前幫智者做手術的時候,華神就說過,他的雙手唯一的辦法便是截肢,想要康復的話,概率幾乎為零。
智者從未像今晚這般的無助過,他設計好的一切,一瞬間就被打破了,他不知道該怎么和那個天真的小丫頭解釋,也不知道要怎么樣才能夠讓底層的各方勢力信服,因為大家所想的東西,不在一個頻道上。
之前智者還懷疑過,樂筱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底層的問題究竟有多么復雜,但現在看來樂筱是知道的,并且真的想要解決這些問題。
越想要從一件事里抽身,就越深陷其中,這是現如今智者所感受到的,他沒有其他什么想法,自己已經不再年輕,過去那些輝煌的歲月一去不復返,此時此刻智者只想要好好的解決孫子冉載的問題。
這些日子來智者總是會夢見過去,一次次把惡灌輸給冉載,讓他以惡的眼光來看待世界。
腦袋中的思緒越來越凌亂,智者忍著全身上下的痛楚,一步步艱難的走向了頂樓,看著四周熱鬧不已的街區,智者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明明控制住一切是最簡單的解決方法,而想要解決問卻無比困難!”
深深的無力感充斥著智者的身體,底層變成這副模樣,他貢獻了絕大部分的作用,用錢和權利拴住一切,層層打結是一直以來智者的做法,他只需要作為拽著這些打結的繩子的手就可以,但現在的一切即將出現智者無法預料無法想象的局面。
滴滴滴
智者坐在地上,艱難的弓著身子,從兜里咬出了手機,接起了一通陌生的號碼。
“請問”
“爺爺!”
一瞬間智者的心中五味雜陳,胸口憋住了,他不斷的哽咽著,調整了半天后說道。
“怎么了?”
“你該不會在哭吧,哈哈!”
一陣爽朗的笑聲傳出,智者強忍著淚水,但淚水還是益了出來。
“抱歉!”
“這句話從你的嘴里說出來,還真是讓人感覺到惡心,惡心至極,我今晚只是想要問問你,當年我的母親是怎么死的?”
智者沒有回答,也不敢回答。
“當然是......”
“抱歉了爺爺,我的腦袋很好使的,你已經老了,要是感覺到累的話,也可以選擇下,你曾經教過我的辦法,對于那些無能為力走到絕路之人,應該給與最為誠摯的安慰,活下去對于你來說,已經毫無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