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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八,鄴城,大將軍府籠罩在一片詭異的氛圍中,似乎出入的每一個奴婢和侍從都不敢出大氣。
袁尚最近的心情很壓抑,父親死了才三個多月,他連大將軍的位置都沒坐穩,幾乎是靠著軟硬兼施、對天子劉和無禮、隔絕內外,才算是拿到父親遺留的大將軍頭銜。
而為了這一些,鄴城朝廷已經半個月沒朝議上朝了,袁尚唯恐被他逼迫的天子劉和,對著外臣說出什么對他不利的話來,給外敵以討伐他的借口,只能是事急從權不讓外臣見到天子。
但誰都知道這種情況不能持久,袁紹活著的時候,憑四世三公的威望和擁立劉和之功,劉和好歹還只能乖乖聽話,但他袁尚哪有那個地位和手段,這樣的情況最多持續幾個月到半年,肯定會導致曹操和袁譚喊出“清君側”的口號來的。
而兄長勾結外人與他打仗,也已經近兩個月,黎陽前線的局勢,也越來越危險。
那個禽獸不如的逆兄,竟完全不肯遵從父親的遺命,簡直忤逆不孝到了極點,他這輩子從未見過有如此厚顏無恥之徒。
這天,袁尚正在處理軍務調度,忽然又有一個侍女和一個謁者同時分別過來匯報事情,袁尚心情郁悶,不想先聽壞消息,就鴕鳥心態地讓謁者在外面等候,他先起身到后堂聽侍女的匯報。
謁者李孚在外面聽了,也是搖頭暗暗嘆息,心中暗忖:這樣的少主,還能輔佐多久?怕是遲早斗不過大公子和曹操……這種時候了,居然還貪圖女色,先關心后宅家事!
袁尚當然不是貪戀女色,他只是鴕鳥心態,可惜下面的人不理解。
來找袁尚那侍女,也頗有幾分姿色,是被少主寵幸過的,原本是其母劉氏身邊的貼身丫鬟。此刻,她面帶驚嚇地告訴袁尚一個噩耗:
“少君有時間,還是勸勸夫人吧,夫人這兩天又不知如何被觸怒了,已經殺了老將軍的三個侍妾了,現在還要在后宅大肆查驗,還要……還要一一驗明侍女的身子,如果有被老將軍生前偷偷寵幸過的,也要全部借故處死。
少君您是知道的,奴婢的身子是給了您的,可不是被老將軍染指,您可要救救奴婢和其他被您寵幸的夫人房里婢女啊。”
原來,是袁紹的后妻劉氏,跟原本歷史上一樣,嫉妒病嚴重到了病入膏肓的程度,還是順著歷史的慣性,把袁紹剩下的小妾全部殺了,還是先毀容后殺。
只能說袁紹這一家,袁紹本人雖然有點性格缺陷,但這么一對比,竟然還算不錯的了。他的老婆兒子比他更奇葩,老婆妻妾相殺,兒子兄弟相殘。
而且這一世因為袁紹死得更慘更憋屈,劉氏也不知道哪兒憋著的邪火,殺了五個明面上的妾還不夠,居然還給美貌侍女都做體檢。
袁尚要是不主動站出來制止母親,承認那些侍女里有哪些是被他破的不是被爹破的,那那些失身了的侍女也都要死。
袁尚簡直一個頭兩個大,這都特么叫什么事兒!讓親兒子去親媽面前承認他在后宅玩了多少女人,這不是扯淡嘛!偏偏還費做不可。
袁尚氣咻咻地跑到后宅,制止住了發飆的母親,又是一番大包大攬的針鋒相對。劉氏原本就只是抓狂氣急,順勢罵了一頓兒子之后,氣也撒了,總算是停止了繼續殺侍女的步伐。
處理完這破事兒,袁尚的心情能好到哪里去?
本來是鴕鳥心態想找點好心情鋪墊一下,然后好好辦公的,結果反而在辦公之前又窩了一肚子氣。
所以小半個時辰之后,當他接見黎陽軍中回來的求援謁者李孚時,整個人都沒帶著好氣:
“黎陽前線田豐又有什么不足了?要錢糧給錢糧,要民夫軍械給民夫軍械,不會還要援軍吧?回去告訴田豐,真湊不出來了。”
謁者李孚被堵得氣息一窒,對袁尚愈發失望起來,但他人微言輕,本來就是個往還傳達的使者,只能是陪著笑臉苦苦哀求:
“田監軍與張郃、高覽二位將軍,見戰局日漸窘迫,曹操在黎陽全軍渡河不成,又讓大……讓袁譚在下游百余里外的高唐渡河,側翼威脅黎陽,還擺出剽掠河間、渤海等地的架勢。
田監軍請主公速發救兵,以求轉守為攻。若是讓曹軍與袁譚軍放棄了直取鄴城的計劃,改為先剽掠分定冀州東部諸郡,到時候東部諸郡一旦改隨袁譚,主公必然大勢已去啊。”
李孚這番話非常不中聽,顯然是他還沒琢磨過來,直接把田豐那個低情商家伙的話沒怎么修飾就說了,當然也有可能是他被袁尚今天的辦公態度給氣的,已經有了去意,居然敢在袁尚面前說“大勢已去”這樣的詞。
哪怕是假設、為了警醒袁尚,都是不該這樣說的,得委婉一些。
不過李孚轉述的田豐戰略決策,倒是不能算錯。因為這一世的袁尚和袁譚、曹操聯軍的實力對比,本來就沒法比。
因為這一世的袁紹被劉備前年那場大戰折了近二十萬人馬后,實力本來就已經跟曹操差不多了,去年的時候,袁、曹都是三十萬兵力左右。
當然了,去年一年里,雙方也都有被消耗。袁紹陣營折損了五萬老兵,主要是因為并州軍覆滅、呂布投敵了,只剩下三個州,所以老兵減少到二十五萬,后來再要臨時擴軍,也都是新招進來的烏合之眾。
曹操也沒好到哪里去,憋了那么久的實力,最后昆陽之戰被關羽諸葛亮一個防守反擊,打掉五萬人,射瞎夏侯惇一只眼,夏侯惇至今還重傷休養狀態無法帶兵,曹純更是被斬了,還導致虎豹騎折損過半。
所以袁家和曹家的老兵數量,都降低到了二十五萬左右。
袁家的二十五萬,分屬三州,袁尚擁有的最多,袁譚其次,最北面的袁熙因為不跟敵對國家大面積接壤,所以兵力最少。所以袁尚袁熙加起來一平均,剛好等于袁譚的兩倍。
等于是二弟三弟一共十七萬人,打大哥的八萬人,外加跟大哥聯手的外人二十五萬。
當然曹操的二十五萬也不會都堆過來對付袁尚,他至少留十萬人守住豫州防線提防劉備,還要在長江防線留五萬。曹操能對付袁尚的機動部隊,充其量十萬。
再多,就得征募新兵填充另外兩條防線、把久戰之兵抽出來打進攻戰役。
所以,是袁尚袁熙和袁譚曹操,雙方各十八萬正規軍對抗。
但這里面袁尚也得再吃點虧,那就是他二哥袁熙的部隊,目前還在試圖勸說大哥三弟和平解決。
袁熙只是名義上聽從父親的傳位遺命、承認袁尚為主,也想勸大哥跟他一樣承認三弟,但不太想把部隊老底子抽調過來、幫三弟實打實殺大哥。
袁熙的六萬人不來,袁尚就只有自己的十二萬人,確實捉襟見肘。張郃高覽帶了五萬人在黎陽死守渡口營寨也頂不住,也不能怪張郃高覽。
田豐在前方監軍,發現曹軍和袁譚軍有不再追求速戰速決的趨勢,而是想迂回圈地步步推進,也很著急,就想勸袁尚主動出擊,尋求決戰,別給曹操袁譚分定各郡的機會。
田豐這么考慮,一方面是為袁尚,一方面也是為了在最壞的情況下,讓袁家兄弟盡快分出勝負
田豐很清楚,袁譚和曹操之所以一開始選擇直撲鄴城,是看在袁尚的地盤也都是袁紹的遺產,對于袁譚這個大公子其實沒多少反感。
所以只要擒賊擒王,把袁尚滅了,其他地盤不用打,袁譚直接可以名正言順接受遺產。
不光袁譚這么想,袁尚其實也是這么想的,他想打大哥,也沒想把大哥的地盤打爛,只是想把袁譚殺了就好。地盤都是爹的遺產,為了爭遺產干嘛把遺產打爛呢,打久了,死的都是他們爹的部曲。
最優情況下,甚至最好就是袁尚袁譚兄弟倆單挑,誰死了認命,活下來的繼承全部,把袁家內耗降到最低。
頗似當年項羽約劉邦單挑時那段臺詞的背景:“天下人打死打活,就是因為你我之爭,出來單挑分個生死吧,別連累別人了。”
當然項羽找人單挑肯定是無果而終,以他的武功誰傻了才應戰。但袁譚袁尚兄弟武力值并沒有那么懸殊,理論上來說這確實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現在,是袁尚選擇了龜縮防守,不跟袁譚野戰決戰,先以黎陽守黃河防線,再分兵守鄴城,想利用防守方的地利優勢和戰略縱深拖袁譚,才導致袁譚和曹操改變了速戰速決的計劃。
這就讓田豐乃至一切袁紹陣營的有識之士擔憂,他們希望兄弟倆盡快分出勝負,哪怕袁尚的冒進會導致速敗。
別分兵守了,直接尋找主力決戰吧!雖然打贏的把握不大,也好過拖!
袁尚也不傻,從李孚轉達的田豐求援訊息里,捕捉到了一絲并不是完全為他考慮的地方,所以他當然不可能答應這種求援了。
看來,要是田豐不可靠的話,得把田豐的監軍職務也撤換掉,讓最可靠的審配去前線監軍。
可那樣的話,鄴城的防務又讓誰來主持呢?而且鄴城是絕對不能空虛的,畢竟袁尚的威脅不僅有曹操,還有劉備呢!鄴城和壺關的兵如果太少,劉備破壺關直撲鄴城,那才是最大的損失!
袁尚舍不得放棄黎陽立刻后退、依托鄴城決戰,又不敢分兵太多路,被大哥和曹操各個擊破。
思前想后,他覺得還是先部分收縮兵力,至少把他的主力從目前的四處布防,收縮到只有鄴城和黎陽兩處有重兵,然后伺機跟大哥決戰。
而且,現在田豐畢竟還是監軍,要先穩住。
袁尚便批復到:“鄴城的主力絕對不能動,劉備雖然現在沒有進攻,但絕對對冀州虎視眈眈。你回去轉告田監軍,讓他知道鄴城這邊的難處,孤不是不愿跟袁譚速戰速決,是不能便宜了劉備。
不過,除了鄴城之外,冀州與并州交界的其他數郡,尤其是北方太行數陘隘口的守軍,孤會酌情分撥到鄴城和黎陽,集中兵力。
田監軍如果覺得黎陽不可守,可以逐步后退,反正鄴城到黎陽也不算遠,拖住足夠時間后,回來與孤合兵一處決戰便是。
孤準備調中山郡、常山郡二處,去年從并州退回來的表哥高干的人馬,及其部將呂曠、呂翔領兵三萬南下支援。至于常山郡在太行山、常山恒山那幾處陘口要道,就交給二哥的幽州軍南下協防。
二哥不愿意幫我打大哥,我也理解,讓他多承擔兩個郡的防御劉備防務,也不算為難二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