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一會兒才停住,只是笑吟吟地盯著武格格:“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武格格的阿瑪之前一直在西北任職,也就是這幾年才回了京城吧?武格格是武家之女,家學淵源,卻這般愛靜——看來是武大人將自家姑娘養得極好呢!只怕平日里琴棋書畫也沒少呢?”
武格格憋紅了臉,只能尷尬地笑。
她的婢女絲蘊站在身后,忽然冷冷地抬起眼皮,掃了李側福晉一眼。
李側福晉眼波流轉,看了一眼池里的小魚兒,隨即淡淡地道:“這里的魚兒沒什么好看——都是些再普通不過的品種,我院子里有兩方大魚缸,養的是南地進貢的牡丹鯉,妹妹要不要隨我一起去看看?”
武格格不敢推辭,只能陪笑道:“蒙側福晉抬愛,妾身若是能一飽眼福,自然極好!”
李側福晉伸手扶了扶鬢邊的發簪,微微一挑眉又道:“今日有些遲了,你明兒一大早過來罷,路你都是認得的,我讓……”
她眼光轉了轉,落在小柔子身上,隨即抬手一指,笑著道:“我讓這孩子去半道上迎你,你呢,也就不必帶人侍候了。”
武格格低著頭連聲答應。
等到回了自己院子,卡詩挽起琉璃珠簾,李側福晉斜斜地倚靠在椅背上,見卡詩捧著茶盞過來,要給自己捶腿,便抬手止了,只是低聲道:“把小柔子叫進來。”
卡詩聞言,臉色就是一變,手上動作也跟著一滯。
李側福晉抬頭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很是不悅,低聲道:“去。”
卡詩一臉不情愿地出去了。
到了院子里,她也沒親自喊,直接指了個小宮女過去叫人。
小柔子正在門口整理柴火,不一會兒就哧溜過來了。
請過安之后,李側福晉還沒說話,小柔子已經猜到了她想問什么。
他垂著腦袋,一副乖巧的樣子跪在地上,只等李側福晉問出口,這才裝作思索了一會兒的樣子,細聲徐徐道:“奴才在旁邊看著,這武格格確實是個膽小的——福晉才問了幾句,武格格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李側福晉嗤笑了一下,但隨即眉頭緊皺,低頭盯著手中的茶水出神,慢慢道:“我現在倒是有些猶豫:這丫頭太老實了,是個膽小無用的,只怕做事畏首畏尾,不能成事。”
小柔子笑了笑,只柔聲細語地勸道:“側福晉!您千萬別這么想——膽小好啊!膽小的更容易拿捏,您讓她往東,她不敢往西,這可不就是側福晉需要的人嗎?”
李側福晉看了他一眼,道:“起來說話。”
小柔子麻溜地起身了,上前幾步,低聲道:“武格格不得四爺寵愛,家世也普通,在這府里立不住腳跟,遲早都是要找一位主兒攀附的!福晉她攀不上,只能攀著她身邊最近的寧格格。可是她和寧格格同時入府,如今寧格格這般風光,誰知道她心里有沒有失落計較過呢?
側福晉不如趁著現在,武格格還沒拿定了主意,只允諾說您能助她一臂之力,如此,武格格必然對側福晉死心塌地。”
李側福晉聽著聽著,神情就有些不愉快。
她將手中的茶盞向桌上一頓,醋意十足地道:“不!寧氏那只狐媚子還沒趕走呢,又要引這武氏來?怎么就知道不是引狼入室呢!”
小柔子伸手一拍腦門,跺腳道:“奴才的好主子喲!不過是個允諾,您先這么哄著,回頭兌不兌現,豈不還是全在您手上?”
李側福晉低頭攥著手中的帕子,沉默著不說話了。
第二日,武格格果然如約來了。
李氏其實很少起這么早,哈欠連天地扶著婢女出來,就看武格格穿了一身樸素,頭上臉上脂粉釵環用的都是最簡單的樣式,整個人惶恐不安地坐在椅子上,一聽見動靜就趕緊扭頭起身了。
小柔子站在旁邊。
她請過安之后,李氏就真帶著她去院子里賞牡丹鯉了。
兩個人一邊喂著魚,奴才們遠遠地等候著。
李氏拋出一手魚食,瞧了一眼武格格,淡淡道:“武妹妹進府也有段時日了,往后可有什么打算?”
武格格從進院子來,就一直處于驚弓之鳥的狀態,整個人都是瑟瑟縮縮的,像一只踏進狼窩的小兔子。
這時候聽李側福晉問話,她結結巴巴道:“妾身……妾身……”
李側福晉拍了拍手掌,將掌中殘余的魚食用帕子擦干凈,這才拉起武格格的手,笑著道:“說句心里話——我從前對妹妹雖是高傲了些,但其實在幾個格格中,我是最喜歡妹妹的,你樣貌雖說比寧格格略遜一籌,但性子這般溫順可人,實在惹人憐惜。我若是四爺,定然好好疼愛妹妹。”
武格格一驚,立即撲通跪下:“側福晉!”
李側福晉也沒讓她起來。
她頓了頓,回憶了一下小柔子昨天說過的話,慢慢道:“其實妹妹,你不過是膽小了些,運氣差了些,一直沒機會在四爺面前好好表現一番罷了,你就當真甘心如此放棄么?你不覺得不甘心嗎?”
武格格緩緩地抬起頭,睜大了眼看著李側福晉。
李側福晉垂眸看著她,目光幽深:“我知道你與寧格格交好。可是她現在對你好,不過是看在大家一同進府,又住在一起的情分罷了。你們非親非故,隨著時間的消逝,你與她的差距越來越大,這點淺淡的情分,又能維持多久呢?”
李氏一邊說著,一邊緩緩俯下了身。
她忽然伸手,用力托住武格格的下巴,一直看進了她眼睛里去,這才沉聲道:“妹妹今日進了我這院來,連抬頭正視我一眼都不敢,方才我不過了一句四爺該寵愛你,你就嚇得撲通跪下來——你這般跪我,畏懼我,倘若換了寧格格,她卻未必如此窩囊。為何?”
武格格似乎是被“窩囊”這個詞給刺激到了,渾身一顫抬起臉來,第一次不避讓地盯著李側福晉。
李氏笑了笑,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字道:“因為她有寵,而你沒有——在這個后院里,輸家只配得到憐憫!”
武格格咽了一口唾沫,緊緊咬住了嘴唇,跪在地上,雙手用力抓緊了衣角。
李側福晉對著她伸出了手,沉聲道:“你若有心,我助你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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