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幾秒鐘的時間,王文成的腦海里就想到了這么多。
他猶豫,他痛苦,他掙扎,有那么一瞬間,他甚至有些怪親媽——
是,他可以提醒親媽,她不是走投無路,她還可以離婚分家產。
可事情一旦發展到這個地步,他們這個家也就徹底毀了。他和爸肯定會反目成仇,而他也將背負親媽這個包袱。
可她就是想不出到底哪里不對勁。
而作為一個對家里沒有貢獻的廢物,她又有什么資格要求人家王濤賣掉自己辛苦買下的房子給她看病?!
這些“道理”,趙玉敏自己心里都懂,可她、可她就是有股說不出的憤懣,總覺得事情不應該是這樣。
有了一半的家產,趙玉敏根本不用擔心醫藥費,也更不用像眼前這般,被王濤打擊得一無是處。
作為兒子,王文成真的不想看到親媽遭受這些,可當他的目光接觸到父親冰冷的眼神時,心底生出的那股沖動又陡然消失了。
他的婚房,他穩定的工作,他未來小家庭的幸福……這些都有個前提:親媽不要拖后腿!
為什么要撕破那層面紗,為什么要把話都說出來。
她這么做,弄得一家人不像一家人,哪怕事后有和緩,也再回不到過去。
最難做人的還是他這個兒子,他、他真是左右為難啊,也讓他內心深藏的自私、不孝甚至是冷血全都暴露出來。
都是做人親媽的,他的親媽怎么就不能像那些新聞里說的慈母般,知道自己得了病,連兒子都不告訴,就悄悄找個地方尋死。
既不拖累兒子,更不會毀了兒子的名聲,甚至都不給兒子為難的機會。
而他的親媽——
唉,事情鬧到眼前這一步,雖然在場沒有外人,可王文成還是覺得,自己某些“真面目”被揭開,他、他真的無法做到“粉飾太平”!
猶豫再三,王文成還是避開母親期待的目光,默默的低下了頭。
王文成的這個態度,徹底擊碎了趙玉敏的最后一絲期盼。
她的心碎了,精神也垮了,可她實在不甘心,憤而質問丈夫:“王濤,我嫁給你二十多年,生兒育女、忙里忙外的操持,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你、你就這么對我?”
這人到底還沒有良心啊。
王濤卻冷冷的瞥了趙玉敏一眼,“你還有臉說?你一個沒工作的家庭主婦,結婚二十多年,一分錢都沒有往家里拿過,吃的穿的用的,全靠我來養活,現在還有臉講什么‘苦勞’?”
“……”趙玉敏又是氣又是病,肚子又傳來一陣熟悉的劇痛,她忍著疼痛,問了句:“所以,你不肯出錢給我看病?”
王濤卻無賴的攤攤手,“我不是不肯,而是無能為力。我沒錢!”
最后三個字,光棍又無情。
趙玉敏腹痛加憤怒,神經的那根線繃得死緊,脫口喊了句,“那咱們就離婚,你不給我治病,我自己想辦法。你放心,我趙玉敏就算再沒本事,也絕不會求你王濤!”
這不是王濤隨口無賴幾句就能抹殺的,一旦鬧上法庭,法官也會支持趙玉敏分走一半的家產。
房子,是王濤買的,房本上自然也只有他一個人的名字,趙玉敏連房產證放在哪兒都不知道。
多年不工作、經濟不獨立,趙玉敏十分的自卑。
耳邊又有王濤、公婆等王家人長年累月的“洗腦”,連她自己都覺得:這些年,她一直都是靠著丈夫養活,她對這個家沒有半點貢獻,她、她就是個吃白飯的廢物!
與這個男人結婚二十多年,她也辛苦操勞了二十多年,結果回首一看,她、她竟什么都沒有得到。
面對王濤嫌棄的眼神,趙玉敏自己都沒有底氣反駁。
華國目前的法律雖然對家庭主婦沒有真正的認可和照顧,卻有明文規定什么是夫妻共同財產。
王文成嘴唇蠕動了一下,目光偷偷在父母之間瞟來瞟去。
正如王濤事前猜測的那般,有些事,趙玉敏一個整天被否認的家庭主婦不懂,王文成這個讀過大學的年輕人卻門兒清。
癌癥晚期啊,雖然已經被判了死刑,可如果想救治,也不是不成。
只有一點,錢、會流水一樣流入醫院這個深坑。
更可悲的是,傾家蕩了產,也未必能換回親媽一條命,他只會落個人財兩空的下場。
錢,是王濤賺的,銀行卡、存折也都用他的身份證辦理,趙玉敏連家里的存款具體有多少也不清楚。
就拿王濤和趙玉敏的例子來說,哪怕趙玉敏二十多年不工作,王濤婚后賺的每一分錢,都有趙玉敏的一半!
而王家的房子、存款,也都有趙玉敏的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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