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戈的結論有一半是和顏雪的想法相符合的,另一半卻讓她有點詫異。
“怎么伍貝貝也能這么快就被排除在外了呢?會不會太草率了?”她有些不解。
康戈伸了一個懶腰:“哎呀,剛才在訓練室外面看那幾個小子做力量訓練,搞得我也好想活動活動啊!這兩天跑案子的事兒感覺胳膊腿都有些僵硬了,要不咱倆運動場跑兩圈去?”
“喂,說正事兒呢!你先把我的疑惑解答一下,回頭別說兩圈,十圈也好說。”顏雪覺得康戈這人什么都挺好,就是思路飄忽,讓人經常抓不住,這一點來說有些發愁。
“這事兒好解釋啊!就一點!”康戈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你聽了關于伍貝貝的這么多事,你覺得她最在意的是什么?想清楚這個,不就有答案了?”
顏雪一琢磨,這個問題還真不難回答。
徐文瑞在K大校園里給自己塑造的是一種家里多金,本人又瀟灑英俊,才藝出眾的這樣一種形象,雖然說實際情況和他營造出來的那種形象差距很大,但是如果不是對他底細很了解估計很難發現,這可能也是伍貝貝在和徐文瑞在一起之后,刻意編造自己家庭背景的原因。
至于后來她和張磊在一起的時候,有沒有在自己的身份問題上繼續做文章,顏雪不清楚,并且這也不是重點,重點在于張磊在K大屬于另外一個領域比較出風頭的佼佼者,并且從容貌上面來看也并不比徐文瑞遜色,方才看他從頭到腳的穿著,也不像是經濟上比較局促,例如莊復凱的那種狀態,所以他同樣屬于會讓人感到羨慕的那一類男朋友。
從伍貝貝還沒有和徐文瑞分開就已經提前給自己找好了下一個目標,以及后來又忽然放棄追求復合,重新投奔了徐文瑞的懷抱,這樣迅速改變的心意,恨難讓人相信她對這兩個男生的感情有多么深刻,這樣的選擇無非是哪一個對她自己更有利罷了。
所以這么來說,不管是選擇在一起還是分開,對于伍貝貝而言,最值得在意的很顯然并不是愛情,更不是某一個特定對象,而是她自己。
找男朋友必須找表面光鮮的,在一起可以臉上貼金,讓人有面子的,最好還是經濟條件也不錯的。
并且這個姑娘可不是鄧純那種強勢付出并且自我感動的類型最初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她可以做小媳婦狀在徐文瑞的寢室幫他洗衣服等后來發現貨不對板了,她也可以一扭頭就去向張磊拋橄欖枝并且在和張磊在一起之后,變成了小鳥依人的風格。
這樣的一個女孩子如果說她因為氣不過徐文瑞的糾纏慫恿張磊或者其他人把徐文瑞給打了一頓,那顏雪倒是比較容易相信,若是說毛線殺人,那為了報復一個前男友把自己的大好青春和人生都給搭進去對于一個利己主義者來說,很顯然是虧本買賣。
這么一想,顏雪就明白為什么康戈會那么爽快的就把伍貝貝從重點懷疑對象里排除掉了。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她對康戈點點頭,“不過跑步的事兒先緩緩吧,回頭忙完了這陣子我晚上有空跑步的時候叫上你呀!”
“喲,還是個夜跑族?”康戈向顏雪伸出小指“那咱可說好了啊,不能放鴿子的!”
“你今年三歲么?怎么還玩拉鉤那一套呀!”顏雪哭笑不得不過康戈的手都伸過來了,她也不好晾著人家便也伸了小拇指過去和康戈的勾在一起象征性的晃了兩下“我確實是夜跑族,以前在學校的時候天天起大早出早操,對我來說簡直要了命了!
我是那種夜貓子,你讓我熬夜加班干嘛都行,但是早起真的是太痛苦了,之前有段時間因為忙,晚上總是睡很晚,早上我連早飯都懶得吃,更別說起來晨跑了,那是夏青的愛好。”
“行,那咱就回頭就約晚上!”康戈一邊說一邊把手機遞過去,“那個尾隨者找到了,羅威他們剛剛傳過來的消息,那個之前尾隨過徐文瑞的人,是附近一家店的老板。”
“是么!有比較清楚的照片么?”顏雪對這個消息很感興趣,連忙接過手機看看。
照片里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那人被拍到的時候,正歪歪斜斜地依靠在一間門市的外面,從他頭上的招牌來看,應該是一家旅館,招牌已經很陳舊了,被太陽曬得脫了色,灰撲撲的,看著就和那個男人一樣,帶著一股子沒精打采的味道。
“這個人按照時下比較流行的說法,就叫做‘喪’!怎么看著就一股子活不下去了的感覺呢!”顏雪看著照片上的人,覺得特別怪異,“這人的身份能確定么?”
“只知道是那家小旅店的老板,其他的暫時還沒有收集起來,咱們這就過去吧,目標明確了也就有的放矢啦!”康戈看看時間,“爭取今天之內摸清楚這個人的老底。”
那條商業街距離K大不遠,羅威給康戈發過來的位置就位于那條商業街的一個轉角處,于是康戈和顏雪也離開K大直奔那邊。
等到晚上八九點的時候,關于這個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喪”的氣質的中年男人,顏雪他們就已經從周圍的商戶和居民那里掌握了一些或者直接或者間接的信息。
這個男人名字叫做李學林,在這一片算是老住戶了,今年四十五六歲,當初因為周圍拆遷重建,得了一套不小的兩層門市,便順勢在這里開啟了旅館,在早年間的很長一段時間里也算是混得風生水起,有聲有色,滋潤的不得了。
如果這是一個春風得意的小生意人,那當然不會如此沒精打采,滿臉都寫滿了生無可戀。
這個叫做李學林的男人之前的小半輩子可以說是和坐過山車差不多,刺不刺激倒還都是其次的,主要是這個過山車還不是那種傳統意義上上下翻飛,起起伏伏的款式,而是緩慢爬升,達到了一個制高點自后就開始向下俯沖,一路朝著谷底奔去,再也不往上坡走了。
據說這李學林原本也是挺幸福的,家里面有房有車有錢有生意,老婆孩子熱炕頭兒,不敢說大富大貴,但至少小日子也是過得有滋有味,挺滋潤的。
原本K大的校區并不在這里,那時候李學林靠著周邊另外兩所高校,生意還不錯,周圍的其他商鋪也是差不多的情形,成規模是還夠不上,但生意還算穩定。
后來K大的新校區建成了,隨之而來的是學生人數提升所帶來的巨大商機。
于是原本零零散散的商鋪被規劃成了一條商業街,逐漸有了規模,各種經營項目日益豐富起來,熙熙攘攘,熱熱鬧鬧,在這里經商的人生意也更好起來。
李學林也是一樣,他的旅館也變得越來越忙碌起來,一度頗有些名氣,但是因為他那里裝修的年頭有點久,許多設施已經跟不上顧客的需求,也變得舊了臟了,為了更好的經營和賺錢,李學林一咬牙一跺腳,下重本把旅館里面徹徹底底的給裝修了一番。
本以為這一次裝修完之后會更上一層樓,讓生意更加紅火,誰知道裝修前竟然就是他人生過山車短暫逗留的最高點,經過裝修之后,這輛過山車就徹底的向谷底俯沖起來。
李學林的旅館開始沒了生意。
為什么沒有生意的,這個誰也說不好,明明原來沒有重新裝修之前生意還挺不錯的,重新裝修過之后,內里的環境都要比沒裝修那會兒干凈漂亮太多倍,可就是沒有人來。
李學林以為是自己重新裝修了之后沒人認識,以為自己的店換了老板所以不買賬,于是把原本的舊招牌拿來掛上,又印了很多的廣告卡片到處去發,一心想要把生意拉起來。
最初在他積極的努力下,還真是有點成效,裝修好的旅館很快就迎來了廣告卡片招攬來的那一批顧客,李學林喜上眉梢,但他嘴角還沒有真的咧開的時候,這短暫的熱鬧就終結了。
有一個在他旅館住過一晚的女生跑回來鬧,說她是來K大參加一個什么舞蹈比賽的,結果在李學林的旅館里住了一晚之后,第二天臉上出現了大面積的紅腫過敏,去醫院鑒定了之后,說是因為過敏造成的,而過敏源極有可能是旅館里面還沒有揮發掉的有害氣體。
李學林本來以為就是賠禮道歉,把住宿費退了,再給點補償也就算了,沒想到對方獅子大開口,說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原因,自己是要在舞蹈大賽大放異彩的,能取得什么樣的成績,結果現在就因為面部過敏,全都毀于一旦了,所以必須賠償精神損失費。
李學林不肯,雙方僵持起來,女生那一方見李學林不愿意進行賠償,惱羞成怒,開始每天想方設法的尋釁,給李學林搗亂,干擾他的正常經營,李學林忍無可忍選擇報警,那家人卻和他玩起了游擊戰,李學林報警他們就立刻離開,警察走了之后他們再回來繼續。
就這要鬧騰了一段時間,李學林忍無可忍之下,終于想到要在自己店門外裝監控來收集證據,那家人這才終于不再繼續糾纏,拿了醫治過敏的醫藥費之后就離開了。
雖然說這一場鬧劇終于收了場,但是李學林那家旅館的名聲也算是徹底臭了,外面對于他和他那家店的說法千奇百怪,但就是沒有什么正面的,從衛生不合格,到空氣質量不好傷皮膚都有,更有甚者一度周圍還有人傳說那家旅館鬧鬼。
在這種情況下,李學林旅館的生意一天比一天蕭條,眼見著周圍的商鋪因為K大新校區的建成,生意蒸蒸日上,他這邊確實愁云慘霧,門可羅雀。
本來就這一樁就已經夠李學林苦惱的了,偏偏在這個時候,老天爺又給他來了一場“屋漏偏逢連夜雨”——他的老婆忽然對他提出了離婚,去意堅決,沒有回旋的余地。
兩個人離婚的真正原因,從周圍的旁人那里就打聽不出來了,說什么的都有,不過十有八九都是自己的主觀猜測,具體情況作為當事人的李學林諱莫如深,絕口不提。
可以確定的是,李學林和妻子離婚之后,分給他的財產似乎就是這個生意已經極其慘淡的旅館,而李學林本人也變得越來越意志消沉,本來紅紅火火的小日子硬生生被他給過成了一潭死水,人也萎靡不振得厲害,成日里不知道在折騰什么,經常連旅館都不盯著,把門一鎖就出去了,好久才回來。
顏雪和康戈旁敲側擊打聽了一圈,能夠得出的結論就是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李學林有做什么違法犯罪的事情,他的生活經歷確實已經不是坎坷二字足以形容的,基本上可以說是比較倒霉,他本人的精神狀態也不算穩定,但是這些并不能夠直接證明他有對徐文瑞意圖不軌的嫌疑。
甚至連徐文瑞和他之間的交集,他們都根本也找不到。
不過確認了李學林的身份,這也算是一個好的開端,接下來尚不清楚的事情只需要慢慢挖掘就好了。
比起還有太多東西有待確認的李學林,康戈和顏雪準備把更多的精力放在莊復凱那邊。
這個給人感覺非常內向寡言的男生,不管是如何得知了徐文瑞得死訊,他把這件事透漏給許昊就已經是動機不純了,并且在之前打交道的時候,他似乎也一直都在試圖把警方視線引向別處,那么他想要隱藏的到底是什么?那個他想要極力隱藏的秘密,又和徐文瑞的死是否有著某種必然的因果關系呢?
康戈、顏雪二人又花了將近兩天的時間,在幾番奔波確認之后,終于把這個問題的答案給挖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