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接連出事,延禧堂的下人走路不敢發出一點動靜,這日午后,福嬤嬤服侍主子喝完藥,安嬤嬤就匆匆趕來了。
“老太太,您沒事吧!”她一向自詡是老太太身邊第一得意人,沒想到栽了這么大跟頭。
病還沒好利索,主子需要,更是顯本事的時候,便拖著病體親自跑一趟,請來月華庵老尼。
“人請來了嗎?”
“老奴請了慧能師太來!”
老太太大喜,“快請進來!”
慧能師太一身緇衣,手持拂塵,面皮白凈,五十許人,自有一派仙風道骨之姿。
來到屋里,微微稽首,“貧尼見過老祖宗!”
她有點手段,是高門大戶人家的座上賓,老太太年輕時和她打過交道,知道她本事。
便喜出望外,“師太可算來了,我這里等著救急啊!”
事關自身性命也不墨跡,讓福嬤嬤把事情前后說了,慧能師太表面一片淡然,內心卻已激起波瀾。
說實話,她是會一點道法,糊弄這些高門貴婦還可以,并沒有多少真本事,一時心里忐忑。
“厭勝之術,幾百年前已被禁止,貴府的表小姐怎么會這個?”
老太太嘆道,“也是冤孽,誰曾想到會有這事,我懷疑那外孫女被邪魔附體,求師太幫忙驅邪!”
慧能眼眸一閃,自然知道祛邪是什么意思,這些年可沒少干這種勾當!
“居然有這種事,邪物附身不簡單呀,弄不好會出人命的!”
老太太目光中閃過狠毒,“只要師太除了那孽障,我必有重謝,至于其他的,生死有命,都看她的造化了!”
慧能目光一閃,追問表小姐的情況,便有了主意。
說什么邪物附體只是猜測,不確定有人會法術,那表小姐身邊真有能人,早就出手了何必等到今日。
便定下心來,“貧尼本是方外中人,不該插手俗世之事,老太太是憐貧惜弱的大善人,您遇到這事我怎好袖手旁觀!也罷,貧尼去會會那位表小姐!”
老太太臥病在床,也不敢去芙蓉軒,福嬤嬤悄悄領著慧能師太去。
芙蓉軒里,明月早已通過傀儡紙人得知,不免暗笑。
忌憚芙蓉軒,王氏加派人手看守門戶,不許進出,懼怕里面的人會遠程害人,每日正常送上新鮮食材。
小桃抱怨兩句,卻被王嬤嬤喝斥,“如今這府里不安生,大小姐要出嫁,老太太和表少爺都病了,門戶森嚴些更好!”
見福嬤嬤帶著一位老尼姑來了,一時驚愕,“表小姐呢?”福嬤嬤面無表情。
“老太太關心表小姐的病情,特意親了慧能師太給她瞧瞧!”一行人便闖進屋里。
見明月一臉柔弱坐在窗前,面上毫無驚訝之色,福嬤嬤心中一驚,想到高人就在身邊又定下心來。
皮笑肉不笑的,“老太太關心表小姐,讓慧能師太來瞧瞧!”
明月笑盈盈起身,“多謝老太太惦記了,老師太仙風道骨,怕不是天上的神仙吧,小桃快上茶!”
慧能師太常年混跡的高門大戶,一眼就瞧出這位怯生生的小姐身上并無異常。
又用犀利的眼神看看王嬤嬤和小桃,心中就有了決斷。
不是道門中人更方便她行事,大戶人家的齷蹉事她沒少見,老太太那意思是要這位表小姐的性命,那就不客氣了。
當下暴喝一聲,“大膽孽障,敢在安國公府興風作浪,殘害人命,今日遇到我便是你的死期!”手中的拂塵一卷指向明月。
明月一臉驚愕,小桃卻被她這一聲嚇得差點摔倒,王嬤嬤急了,“你可別亂說,我家小姐一向循規蹈矩,怎么可能害人!”
福嬤嬤冷哼著,”師太一雙慧眼怎會看錯,來人把表小姐抓起來,讓師太為她驅邪除魔!”
立刻沖出幾個膀大腰圓的婆子,要來抓明月,小桃和王嬤嬤要護人。
明月一臉柔弱凄苦,“這里容不下我了,我清清白白一個人,你們何必找借口污蔑,嬤嬤,小桃即刻收拾行李,我們回家去!”
“哼,妖孽附體,既被我看出你還想溜!”慧能師太要顯示自己的手段,便從懷里摸出一柄照妖鏡和一串銅錢。
“孽畜,休想逃!”手一揚,照妖鏡的光芒就落到明月臉上,這照妖鏡是她師傅留下的寶貝。
被照妖鏡照到,妖怪會現原型,到了慧能師太手里,從來沒照出妖物,說明這世上本無妖。
看見鏡子里驚恐慘白小臉,立刻安心了,同時那一把銅錢投撒過來。
這是慧能的法器,用了特殊藥水泡過,打到人身上會冒出白煙,正是她愚弄眾人的手段。
眼看法器落下,明月主仆受驚,抱頭痛哭。
可惜這一次卻失算了,那一串銅錢剛撒出,屋里卻平地生風,居然把銅錢倒卷回來,砸到她自己身上。
“噗噗噗!”一通白煙升騰,慧能師太巨疼驚呼,連連后退。
那股狂風欲演欲烈,好像無形的大手,硬生生把眾人推出房門。
等眾人站定俱是一臉懵逼,她們居然被狂風卷到了屋外,狂風像無形的刀刃,劃破眾人的衣裳。
論起狼狽卻是首當其沖的慧能師太,剛才還一副世外高人模樣,現在那身緇衣被割裂,成一道道碎布條,有的地方隱隱露出白肉。
最慘的是她的臉,居然被銅錢砸出了幾個紅印子,左眼皮高高腫起,眼睛已經睜不開了。
眾人驚愕又惶恐,慧能師太這樣的高人都應付不了,那可怎么辦?
“師太快拿出真手段吧!”福嬤嬤急切。
慧能師太要哭了,她哪有什么真手段,往日里大戶人家驅邪也是裝模作樣,動動嘴皮子就有人把受害人綁起來,撒上一串銅錢,只要她身上冒煙,就證明被邪物附體。
架起火堆燒燒就好了,說是驅邪,其實是配合主家鏟除異己的手段。
確認了屋里主仆三人不是妖,怎么會平地生風,往日的手段不靈,反是自己被銅錢砸的眼睛睜不開,疼的直流淚。
立刻心生退意,“好重的邪氣,今日時辰不對,本座一時大意了,我們且退回,待我準備好了再來降妖驅魔!”
明月一臉無害走到門口,“哎呀,你們怎么成這模樣了?”
又滿臉驚恐道,“嬤嬤,難道這芙蓉軒有什么鬼怪?難怪我一直生病不好,我不敢住這了,求老太太打發我回家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