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家棟趕過來的時候，飯菜已經擺上了桌，海玲阿姨還特意開了一瓶茅臺酒倒在三個分酒器里面。
魚家棟看了魚閑棋一眼，對海玲解釋著說道：“研究項目進行到一半，走不開......來晚了吧？”
“不晚不晚。我們也是剛剛把菜端上桌。”
海玲阿姨知道魚家棟是在向魚閑棋解釋遲到的原因，自己是他的助理，他做什么事情用得著向自己解釋？
看起來也有些可樂，這對父女好像就沒辦法正常對話似的。如果自己不在，難道魚家棟要向旁邊的柱子解釋？
海玲阿姨伸手接過魚家棟脫下來的大衣外套，邀請說道：“趕緊上桌吃飯。記得剛剛工作的時候，教授還喜歡喝幾口白的，現在很少喝酒了吧？”
魚家棟點了點頭，說道：“投資人說喝酒影響智商和浪費時間，耽擱工作進展，后來我就很少再喝酒了。”
“這投資人還真是懂得壓榨別人。”海玲阿姨笑著說道：“不管那么多了，今天晚上咱們仨喝幾杯。教授最近工作太忙了，也應該好好歇歇。喝口酒放松一下。”
魚家棟看了默默上桌的魚閑棋一眼，說道：“好，喝幾杯。我也好久沒和小魚兒一起喝酒了。”
“喝酒？”魚閑棋抬頭瞥了魚家棟一眼，嘲諷說道：“這是我回國之后我們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飯。而且是在海玲阿姨家里。”
“閑棋......”海玲妸姨趕緊打圓場，擔心這父女倆還沒坐下來就吵了起來，出聲勸慰著說道：“我家不是你家？你這么說話可傷透我的心了。一直以來，我可是把你當作親生女兒看待的。”
“海玲阿姨，我不是那個意思......”魚閑棋趕緊向海玲阿姨道歉，海玲阿姨對她的好她是能夠深切的感受到的。如果沒有海玲阿姨的話，她在這世間怕是都找不到一絲親情。“我也一直把你家當作我家的。”
海玲阿姨上前摟著魚閑棋的肩膀，笑著說道：“咱們處那么多年了......我還能不知道你的性子嗎？和你開玩笑呢。你爸今天晚上就坐在這里，有什么話和他好好說說，好不好？”
魚閑棋看了魚家棟一眼，點頭說道：“也沒什么好說的......”
“倔脾氣，也不知道像的誰.....”海玲阿姨責怪的說道。
“像我。”魚家棟出聲說道。“我也是倔脾氣。要不是脾氣太倔，也不至于走到今天這一步......”
魚家棟給自己倒了一杯茅臺，不待人勸就自己一口干了，然后沉沉嘆息，說道：“可是，搞研究的，如果沒有一點兒倔脾氣，又怎么可能出成績呢？千難萬難，難過登天。無數次的失敗也無數次的想要放棄......如果沒有一點兒倔脾氣誰又能幾十年如一日的堅持下去？也有可能老了，死了仍然一無所獲。但是心里就是咽不下這口氣啊......”
“教授現在不是挺好的嗎？名滿天下，碩果累累成績斐然。還有什么不滿足的？”海玲阿姨立即提起分酒器給魚家棟的杯子倒滿，也給自己和魚閑棋各倒了一杯。
“那些都是邊角料。”談起自己的研究項目魚家棟的情緒立即變得亢奮起來出聲說道：“我真正想要的......還需要時間和機緣。那是改變人類和世界進程的大工程，如果研究能夠成功......我將會成為這個世界上的......這個世界上的神。只有神才能夠做到這樣的事情。”
說完這些，端起酒杯又要一口喝下。
海玲阿姨趕緊伸手阻止，說道：“教授你喝慢點兒。也帶上我和閑棋一起喝點兒......來先吃口菜。”
海玲阿姨夾了一塊紅燒肉放進魚家棟面前的碟子里，魚家棟夾起來一口吃掉，然后舉起酒杯，說道：“來，這一杯我們敬神。”
“這個世界上沒有神。”魚閑棋出聲說道。她不相信世界上有神，就像她不相信世界上有龍一般。咦為何又想到了龍呢？
“不，這個世界上有神。”魚家棟一臉堅定的說道。“我以前也是不相信的我十歲的時候就不相信神了。但是，現在我又相信了。因為有很多神跡只有那些無所不能的神才能夠做到。”
愛因斯坦和牛頓這樣的天才科學家最后為何都信了神？
因為他們發現自己窮盡了物理世界的客觀規律之后關于宇宙問題的最終答案只能指向神。他們相信有一股精神力量是超越人類力量的。
魚家棟親眼見證過了那兩團「天火」的存在，那是只有神才能夠創造出來的奇跡。而他只是追隨神的步伐，將火種撒向人間而已。
所以，他相信有神。
他現在只是神的信徒！
“神是虛無縹緲的，是難以證明的。是對強者的強化，是人們遇到災難或者需要指引時渴望出現的那個無所不能的人物。人類都不喜歡做選擇題，所以把自己的命運交給了那些幻想出來的人物。”魚閑棋出聲辯解。“你是一個科學家，怎么也能像那些愚昧無知的家伙一樣相信世界上有神的存在？”
“愚昧無知？你經歷的還是太少了，倘若讓你多見識一些，你便會知道.....你的自以為是，其實是多少的貧窮和可憐......”
“好了好了。”海玲阿姨阻止了還想要出聲反駁的魚閑棋，端起面前的酒杯，說道：“來來來，咱們難得坐在一起吃頓飯。這杯酒，咱們就敬閑棋學成歸來，以后一家人開開心心的團聚在一起。”
聽了海玲阿姨的話，魚閑棋和魚家棟父女倆人都端起酒杯，三個杯子碰在一起，然后一起仰臉喝下。
“吃菜吃菜。”海玲阿姨開始頻繁給這父女倆人夾菜。
魚家棟吃了幾口菜，抬頭看向坐在對面的魚閑棋，發出輕輕的嘆息聲音，說道：“一眨眼間，小魚兒就長這么大了。”
“眨眼間？”魚閑棋冷笑不已，說道：“說起來還真是輕松呢，就像是剛剛想起來有一個女兒的樣子。”
“我知道，我對不起你。”魚家棟看向魚閑棋，說道：“我疏忽了你的感受，也缺少對你的陪伴.......我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也正因為認識到這一點，所以我大多數時候都不敢單獨面對你......因為那樣會讓我更加愧疚。”
“因為愧疚所以不敢面對我？”魚閑棋真是被魚家棟的話給氣壞了，說道：“所以我出國多年，你從來沒有給我主動打過一通電話？我回國之后，你連見我一面都很困難？更不愿意和我一起吃頓飯？甚至連家......連家都不回去了？”
魚家棟沒有說話，端起酒杯默默喝酒。
“閑棋，有話好好說，不要太激動......”海玲阿姨出聲勸道。
“海玲阿姨，你也看到了。你總勸我和他談談，我要怎么樣和他談呢？他現在連話都不愿意說了。”魚閑棋心里憋著一團火，出聲說道。
魚家棟放下酒杯，因為長期沒有喝酒的緣故，連續幾杯茅臺下肚，臉色已經變得潮紅起來。
他扶了扶耷拉下來的眼鏡，看著魚閑棋說道：“你已經長大了，生活上不需要我照顧。而且，你也是個科學家，有著自己的人生使命......我也有我的。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但是，我要做的事情，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事情。我必須要成功。”
“這一輩子，我對不起你。我沒能履行父親的職責，沒能讓你感受到一點點家的溫暖。如果還有下輩子......我不相信還有下輩子，但是如果還有......無論如何，你都要再次成為我的女兒。那個時候，我一定好好彌補這輩子對你的虧欠。”
“下輩子？”魚閑棋冷笑不已，說道：“下輩子我寧愿去做條魚，也不可能再做你的女兒。”
“何必如此？”海玲阿姨出聲勸導，“你們父女倆，何必把話說的這么絕呢？這一輩子還長著呢，就想下一輩子的事情了？”
魚家棟和魚閑棋只是沉默喝酒，并不接話。
海玲阿姨看向魚家棟和魚閑棋，說道：“我有一個解決辦法，也不知道可行不可行。說出來你們參考一下？”
“什么辦法？”魚家棟看向海玲阿姨，出聲詢問。
“教授是因為工作太過繁忙，所以才疏忽了對閑棋的照顧和陪伴。據我所知，教授這幾十年的時間，幾乎都耗在那個「黑火計劃」上面去了......”
“你知道黑火計劃？”魚家棟的眼神微凜，盯著海玲阿姨問道。
“雖然教授從來不許我們進入你的那個地下工作室，但是一些外圍的輔助工作，包括一些非核心數據的計算，還不是我們這些人給你打下手......所以，知道黑火計劃一點兒也不奇怪吧？”海玲阿姨看著魚家棟，出聲說道。
“不，這相當奇怪，就算你知道我在研究些什么，卻不應該知道......這個計劃叫做黑火計劃......”
“好吧。”海玲阿姨也不再掩飾，臉色平靜得看向魚家棟，說道：“教授把那兩塊火種給我吧。只有這樣，你才能夠真正的獲得自由，才能夠有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去陪伴照顧閑棋......這樣的話，你仍然可以成為一個好父親，也不用等到下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