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還不及反應,一道煙霧繚繞的黑色人影就已經來到了唐三藏身前。
“師父,小心。”孫悟空最先捕捉到黑影的軌跡,連忙疾沖而去。
黑影之中,蚩尤早已一拳轟出,直奔唐僧心口。
“須菩提……”唐三藏一聲吟誦剛起,身外金光頓時暴漲。
只見一尊巨大無比的金剛法相方一凝聚,雙目剛有靈光透出,蚩尤一拳已經砸落而下。
金剛法相上立即傳來一陣撞鐘般的嗡鳴,緊接著便在耀眼金光中炸裂開來,內里裹挾著的唐僧肉身也在瞬間爆裂,骨肉飛散,鮮血染空。
“師父……”孫悟空幾人幾乎同時喊出聲來。
藏身在山河社稷圖碎片中的這些歲月里,他們一直靜心修行,彼此之間不曾有半點聯系,各自心中也都清楚,再次聚首之時,便是面臨最終考驗的時候。
他們對各自可能的下場,心中都十分清楚,只是當看到唐僧如此慘死在眼前時,還是無法接受。。
“蚩尤!”孫悟空一聲爆喝,近乎癲狂。
當先一人疾沖而至,渾身肌肉鼓脹而起,渾身氣焰騰騰燃燒,仿佛一瞬間又變回了那個花果山稱雄的萬世妖王。
他手中如意金箍棒上符紋光芒大作,由金黃之色轉為赤紅,上面也仿佛燃起了一層火焰,棍影變得迷蒙一片。
沈落此刻也感受到了那邊的變故,緩緩睜開了雙眼,旋即便看到孫悟空正躍入高空,一棒朝著蚩尤砸了下來。
他的目光微微一瞇,卻在這一棒當中看出了些許異樣,那棍身纏繞的赤色火焰里,影影綽綽能夠看到一層又一層不斷疊加的棍影,數量之多難以計數。
“潑天亂棒。”沈落認了出來。
這看似只有一棍的神通招式里,竟然有無數棍影在瞬間疊加,其下落之威絕對不亞于沈落全力施展潑天亂棒百次。
沈落自忖,哪怕他傷勢痊愈,狀態極佳的情況下,也無法做到像孫悟空這般化萬千于一棍,此才是將潑天亂棒用到極致該有的樣子。
在他心中震撼之時,孫悟空已經一棍砸落。
面對這驟然爆發的兇悍一擊,蚩尤眼中也多了一分凝重之色,身形驟然轉動而起,雙手輪著開天戰斧呼嘯作響,身形一個回轉,周身魔紋驟亮。
一股股深不見底的雄渾力量,不斷匯入其手中巨斧,在迅速轉過一周之后,蓄起力量朝著上方斜斬而去。
巨斧上第一次浮現出如同他身軀上一樣的魔紋,顏色也轉為血紅之色,與金箍棒重重交擊在了一起。
“轟”
一聲震天轟鳴傳來,金箍棒與戰斧磕在一起后,兩者相互抵抗,一時間竟沒有分開,孫悟空與蚩尤的力量也還在持續灌注到各自兵刃之中。
孫悟空仰天長吼,背后一道巨猿虛影捶胸,陣陣強大力量沖入金箍棒中,蚩尤渾身魔紋由黑轉紅,戰力更是驚人暴漲。
眼看金箍棒被逼得一點一點倒退之時,一聲爆喝再次響起。
“猴哥,我來助你。”
豬八戒身形急沖沖而至,身后同樣浮現出一頭獠牙如棘般的黑色豬妖虛影,隨身沖撞過來時,便如一座山岳撞擊而至。
他雙手按住孫悟空的脊背,渾身法力也毫無保留地壓了上去。
緊隨其后,沉默的沙僧也已經趕了上來,同樣地探出雙手按住了豬八戒的后背,渾身法力依舊不做絲毫保留地送了出去。
師兄弟三人聯手之下,仿佛三頭絕世兇獸出籠,氣勢之強竟然穩穩壓過了蚩尤一頭。
“吼……”
孫悟空口中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嘶吼,手中如意金箍棒上赤火燃燒,終于壓過了戰斧,一記重擊砸了下去。
蚩尤眼中閃過意外之色,手中戰斧猛然倒磕回來,砸在了自己的肩膀,發出一聲骨裂般的重響,人便不由自主地砸向了大地。
“轟隆”
整個山河社稷圖疆域為之劇烈一震,漫天煙塵中,孫悟空三人的身影被淹沒進去,只有陣陣連續不斷的轟鳴聲傳來,層層強烈無比的沖擊波動,將四周虛空的天地元氣徹底震亂,沈落哪怕施展了火眼金睛,也依舊看不清里面的狀況。
劇烈的震蕩和爆鳴,一直持續了數十息,才終于停歇下來。
很快,孫悟空三人的身影從煙塵中倒飛了出來,落在了大地上,劇烈喘息著,只是他們的視線卻都死死盯著煙塵里,神情凝重萬分。
“哈哈……咳咳……”
一陣夾雜著咳嗽的笑聲從煙塵中傳來,一道人影緩緩走了出來,其渾身遍布傷痕,左手手臂關節都已經被打斷翻轉,看起來狼狽不堪。
可他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痛苦神色,眼中反而洋溢著興奮的光芒。
“好,好,你們很好……終于讓我有點重回當年涿鹿之戰的感覺了,我要的就是你們的憤怒,你們的仇恨,和你們的戰意。這天地間一切躁動的,升騰的,苛求殺戮的意念,都是我的力量源泉。”蚩尤接連稱好道。
沈落聽聞此言,不禁微微色變。
莫非蚩尤戰神之名是因此而來,其恢復力量的根源便是混亂,是戰爭,是殺戮?
“你們越是奮戰搏殺,我便越是強大,直至你們無法戰勝。”蚩尤笑聲還在回蕩著,其身上傷勢就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著。
“只要世間仇恨紛爭不止,我就是不死之身。”
蚩尤這最后的一句話說出,頓時如驚雷一般劈打在沈落心頭。
曠野四寂,無人言語。
這時,一聲輕微蟬鳴響起,不大,卻在四周回蕩起來。
緊跟著,一聲接一聲蟬鳴傳來,好似一呼萬應一般,回蕩在了四周。
“金蟬子……”蚩尤意外道。
“師父?”孫悟空幾人也感到驚喜萬分,朝四周望去。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則見如來。”一聲佛語經誦傳來。
萬蟬齊鳴,一道道薄如蟬翼般的透明晶光在蚩尤身周閃現,折射著層層光芒,縱橫交錯地切割起了這片空間。
蚩尤身上接連出現一道道血痕,鮮血“嘀嗒”而落,卻沒有落入土地,而是將一片片透明蟬翼染成血色。
那些蟬翼上皆有佛經文字亮起,紛紛抖動不已,傳來陣陣熾熱之感。
蚩尤血液在那光芒包裹之下,紛紛燃燒而起,化作一縷縷金色火焰,魔血轉瞬間便化作了天地元氣,補益向了四面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