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出衙門的時候,天還未晴,青兒在外頭等了許久,見她出來忙打著傘來迎她。
顧蓉不緊不慢的上了馬車,閉目養神。
顧家不是大門大戶,所以能不招惹麻煩還是不招惹的好,今日若沒有那個人,李騰東也是要死的。李騰東必須要死,否則將來因為她的事與叔嬸纏上,顧家后患無窮,長鬧不如一刀解決,清凈。反正現在再怎么鬧,這碗殺人的水是潑不到顧家身上了,只是往后免不得要招惹些麻煩,遭受閑言碎語,給叔叔嬸嬸添亂子了。
顧蓉幽會的事情很快就在商鋪行里傳開了,誰也不會去在乎事情的根本到底是什么,閑來無事的人們只抓住了幽會這個詞,又是在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身上,這可不光彩。但李騰東這件事情漸漸的會不了了之的。只是要委屈叔叔要遭受牢獄之災,畢竟在顧家商鋪里搜出皇家的物品,本是重罪,若不是趕上邊關大勝,又沾了皇太后八十大壽的光,會判得更重。
都會好起來的,顧蓉笑了笑,已經歪在馬車內小憩起來。
轉眼一個多月就過去了,皇太后大壽臨近,東岳和親的馬車也已經進了燕城的門,進城的那一天,通往皇宮的大道被清的干凈,圍觀的百姓都好奇這蠻人的公主長什么樣,竟可以嫁給皇城內的皇子。
但京都百姓最好奇的,還是南陽王府的謝世子,那個英勇無敵的謝世子,此番得了旨意也會入京,家家戶戶都來湊熱鬧,想要一睹謝世子容顏,是以整個燕城更顯得格外的熱鬧。
顧家沒去,今日顧平特赦出獄,早早的顧蓉和顧嬸便侯在衙門口,等著顧平出來。
這一段時間,顧蓉前前后后花了不少銀兩將大牢打點好,讓顧平在里面能少受些罪。
見到顧平的時候,顧嬸眼淚泛著花,只連連道,“出來就好出來就好……”
顧蓉笑意盈盈,將準備了許久柳枝條上前掃掃顧平身上,“去去霉氣,好運連連來。”
一家子樂呵呵的上了馬車,回家去了。
“讓開讓開!”官兵有序的分列開人群。
“駕……”前方街道傳來震天的響動,已經有官兵出來清道,距離皇宮還有好長的一段距離,眾人只見一身穿青衣的男子疾馳打馬而過,匆匆一眼,根本看不清到底樣貌如何。
已有老百姓抑制不住內心的激昂,大聲喊道,“世子威武!世子威武!謝元帥威武!”
謝家守護邊關十年之久,戰功赫赫,已得人心,清廉又愛民,此語一出,百姓皆和,“世子威武!謝元帥威武!……”
顧平幾人回府被人群堵著路,一時也不好前行,只好讓道在一側等候。
顧蓉撩起車簾一角,只看到馬背上一個意氣風發的背影。她聽得這震天的歡呼,還有匆匆打馬而過的人,在心里忍不住皺眉。
這一晃就是三日過去,距離皇太后生辰還剩半個月,皇宮內已經是張燈結彩,顧家當鋪的生意也并未因為顧平牢獄一事而冷清,顧蓉還是每天繡著女紅,日子一如往常般。
天黑關了當鋪門準備吃飯的時候,門卻被張嫂子敲開了,顧嬸一臉詫異,但還是笑意歡迎,“張姐姐這么晚了還有何事,天冷快進屋說話。”
“顧妹子,我也不是有意的,是我家主子要找你家姑娘。”張嫂子一臉歉意,但是主人家的命令,她又不能違抗,只能硬著頭皮天晚了還來敲門。
“你家主子?”顧平已經聞了聲出來,他之前也聽聞,張嫂子為了三個孩子都能送去私塾學學問,經人推舉,做了一戶大戶人家的管事媽媽,但是這和他家蓉兒有什么關系。
張嫂子一臉為難,卻不得不道出實情,“實不相瞞,我家主子就是謝王府的姑娘。”
顧平夫婦倆不由一驚,謝王府!
“我之前在蓉姑娘這買的手帕,昨日無意被郡主看見,她竟然異常喜歡,問我這帕子從何處買的,我胡亂應答了一番,哪知郡主竟要見繡娘,要看她當場繡帕子,我當時不想給蓉姑娘惹麻煩,便說了一句那繡娘怕是找不到,竟為此挨了一巴掌,實在不得已只能來求蓉姑娘了……”
張嫂子對他家早年有過恩情,當初二人初到燕城時,張嫂子好心給他二人尋了落腳處,如今她求上門來,拒絕的話顧平怎么張得開嘴。
顧蓉聽得響動,已經從里間出來,“張媽莫急,我隨你走一趟就是了,左右不過是繡個手藝。”
顧嬸點點頭,也覺得左右不過是繡個帕子,不會有什么大礙,就算李家手再大,也不可能伸到謝家頭上去。
張嫂子已是異常感激,“蓉姑娘,我張蘭就在這真心謝過了,以后你但有吩咐,我一定幫忙。”
顧蓉淺淺一笑,“張媽客氣了,天色晚了,吃過了嗎?不如就留下來吃過晚飯再走吧。”
“多謝蓉姑娘好意,我還得趕著回去復命,就不打擾了。”
顧蓉送她出門,“天色晚了,張媽慢走。”
三日前到帝都的,不止一個謝世子和東岳公主,還有謝氏一家,奉旨進京參加皇太后壽宴。
燕城的夜已經寒風抖索,轉眼就是深秋末,冬天已經來臨。
第二天一早,吃過早飯,張蘭已前來等候帶她入府,因得不是什么貴重的人,自然是從側門進入,顧蓉帶著荷包針線,跟在張蘭后面。
張蘭已四十多歲,但心靈手巧,又會察言觀色,做管事媽媽這幾天,很得主人家器重,加上這幾日王府內來來往往的客人,也算見過不少人物了。她此刻也不得不驚訝,顧平真是得了一個好侄女。
顧蓉雖然已經二十歲高齡還未婚嫁,但是在燕城當鋪行里,也是小有名聲的,她性子恬淡,待人溫和,長得雖然算不上絕色,但放在平常人家,也是能擔得起美人這一詞的,她對叔嬸極為孝順,顧平夫妻二人膝下無子,自然對她百般疼愛,一個多月前死去的李家兒子,在燕城當鋪行里也算極為富裕的人家了,不曾想顧家不肯低頭應允,到最后發生的事,也都是大家茶余飯后的閑話。
只單單是入府以來的這一份沉穩,就非一般人所能比。
走了半盞茶功夫,進了內院,穿過花園,入了新院子,只遠遠的便看到有女子正在舞劍,那練劍的樣子像初學者一般,頂多是個花架子,想來便是謝王爺嫡女謝君宛了。
說起這個謝君宛,人們茶余飯后提的最多的不是什么第一絕色,倒是她。謝家一門為武將出身,不論是謝元帥還是謝王妃、謝世子,均是一等一的身手,倒是這個謝王府唯一的嫡女,卻絲毫不會武功,也算是一大奇談了。
張嫂子已經上前回話,“郡主,繡娘到了。”
謝君宛聽聞,停了手,接過丫環早已準備好的手帕擦拭,這才進了亭子,打量顧蓉。
顧蓉微微垂目聽她問話。
“沒想到繡娘這么年輕。”謝君宛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姓顧,字言之。”顧蓉盈盈彎身,給她行禮。
謝君宛命令道,“抬起頭來。”
顧蓉依言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美麗的臉,眼眸如水,盈盈似霧,臉頰因為練劍的緣故,紅彤彤的,卻更映得謝君宛人比花嬌,出水芙蓉。
她問道,“這手帕是你繡的?”
已有丫環上前遞了手帕過來,她接過一看,正是自己送給張嫂子的汗帕,點了頭,“是的。”
“以后每天,早上一時辰,下午兩時辰,你來府里教我女紅,一個月給你一百兩。”謝君宛開口,是肯定的語氣。
顧蓉愣了一會,抬起頭來,見謝君宛正盯著她看,“怎么?你不愿意?”
她敢嗎?
“民女遵命。”
“你且侯著,我去換身衣裳就回。”謝君宛道,已經越過她,她不由往旁一退,女子的步子又突然停下,回頭問道,“字言之,那你名是什么?”
如果說剛剛的詫異是她故意而為之,那現在對于謝君宛的問話,顧蓉可真是心下吃驚,郡主還在等她回話,她低了頭,只得回答道,“單字蓉。”
“顧蓉。”謝君宛笑意直達眼底,“好名字,很配你。”
只是這名字怎么有點耳熟呢?
謝君宛心下也有些詫異,隨即搖搖頭,回屋換衣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