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這山上本來就有的山石樹木之外,就在稍微平緩之處蓋了房子。那些房子基本上也都是就地取材,多是用木頭蓋成的,圍墻則基本上都是用山上大大小小的石塊混合了山泥砌成的,看起來就更顯粗陋了。
而那雷大當家的住處,自然還在這寨子里的最高處。
林鈺邊隨著那少年往上走,邊把這周圍認真掃視了一圈,主要當然是為了記住這里面的布局,以備接下來的不時之需。
等到那少年終于停了下來,他們也來到了一座大院子前,林鈺也跟著停下了腳步,抬頭就朝前方看去。
這應該是個挺大的院子,圍墻雖然還是用一圈石頭和泥巴混合堆砌而成,可好歹都比她這一路來看到的其他圍墻更高大,也更寬廣,從圍墻外可以看到最里面的那座木樓,應該有三層來高。
直到走到了那院子門口,那位少年山主朝門口的兩個山匪守衛打了個手勢,那守衛當即朝他行了一禮,而后打開了院門,請他進去。
院門一下子大開,那少年卻先回頭朝林鈺看了一眼,而后側身讓開,又伸手做請,“大小姐,這次是真的到了,請進去吧,大當家想必也是久等了。”
林鈺也抬眸掃了他一眼,剛要移步進去,卻又忽然意識到了什么,眾人手上拿著的這些明晃晃的兵器居然都不用扣下來的嗎?她帶過來的可是肅王府的精銳護衛,到底是這位山主馬虎了,還是那位大當家當真托大到了這個地步呢?
不過林鈺雖然有些疑惑,但定然不會傻到把這話給問出口,只是她這一遲疑,身旁的那少年就是一笑,“怎么,莫不是大小姐終于知道怕了?要不要我進去給你們說說情?沒準兒大當家還能看在我的薄面上,這就放了你們下山去呢。”
林鈺聽了這話,倒是徹底頓住了腳步,轉頭過來望著他,笑問道:“不知這位山主,可有能耐讓你們的大當家順便再把我商隊里的人、貨一并放了呢?實在不行,只放人也是可以的啊。”
然后她就見那少年咧嘴一笑,還順手指了一下前方道:“那可不成,我在那里面只能排個最末席,實在是沒那么大的面子。”
話音剛落,只見林鈺臉上的笑容瞬間就斂了下來,“知道自己沒這么大本事,那還說個屁啊!”
那少年應是沒想到林鈺會突然變了臉色,還爆了這么一句不怎么文雅的話來,臉上的神情都跟著愣了一下。
林鈺見他如此,這才輕哼了一聲,也算是稍稍出了口這一路上被他耍弄的惡氣了。然后也不再看他的臉色,直接越過他往院中去了。
直到她跨過了院門,那少年似才回過神來,搖著頭笑了笑,這才跟著走了進去。
這院子里的空間果然不小,里面的布局十分簡單,也就更顯得空蕩蕩的了。左邊是一排兵器架,旁邊是一大片平平整整的空地,估摸著像個練武場,中間則是條約能容三人并行的石板道,而右邊則是被布置成了一個靶場。
此時天已經全黑下來了,林鈺之所以還能把這院子里的布局看個清楚,一個是有賴于她現在目力見長,還有就是因著這小樓上下三層都是亮著燈火的。
尤其是那一樓的廳堂里,此刻大門洞開,里面燈火通明,不時有喧囂之聲從里面傳出來,那里應該是正在飲宴,因為隨風傳來的不只是肆意喧鬧的說笑聲,還有推杯換盞之聲,以及酒菜的香氣。
那少年此時已經追了上來,見她好似走慢了些,他更是一個大步跨了上來,而后站在她旁邊,先深吸了一口氣,跟著便是一句,“看來我得快些了,跑得快還能吃兩口熱乎的。”
而后也不等林鈺反應,他便大步朝廳堂奔去。果真到了門口就一溜煙兒閃身進去了。
林鈺知道他是故意的,但她也不在意,而且他先走了也好,正是方便她與鐵信等人溝通。
于是她趕在走到廳堂門口之前,快速地朝身后眾人比了幾個手勢,大意是等會兒不要沖動,一切聽她安排,她心里已經有數了,一定能把商隊平安帶回去云云。
鐵信等人本來也是一直聽她的,此時見她又強調了一遍,心中自然更是謹記,紛紛表示一定不會輕舉妄動。
林鈺這便放心下來,等比劃完,他們也就到了門口了,沒有絲毫地猶豫,她直接就帶著身后眾人,邁步走了進去。
屋子里果然是在飲宴,林鈺進來的第一眼,即望見了那個坐在廳堂最上方的人,那是個約莫三十來歲的壯漢,四方臉,連心眉,虎目寬嘴,滿臉的橫肉,下巴上全是絡腮胡,光看長相就讓人覺得兇惡。
尤其是當他也望見林鈺走進來的時候,猛地抬眼朝她這邊看來,一只眼睛里兇光畢露,看起來就更是兇猛了。
而之所以是一只眼睛,則是因為這人另一只眼睛被罩了起來,林鈺腦海里登時就閃過了一個念頭,這人就是雷大錕,雷伏虎?
但明明她之前打聽到的消息應該也夠齊全的了,比如說這人生得異常高大,連腦袋都比別人大上許多,還有這副長相,眼前這人明顯都是符合的,但那些消息里,怎么就沒說這人是個獨眼呢?這么明顯的特征怎會輕易漏掉呢?
林鈺腦海里正思索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砰地一聲,是廳堂上頭那雷伏虎猛地一下把手上的酒碗擲在了桌面上才發出來的聲音,同時他望向林鈺的眼神一下子也由兇狠變成了殺氣四溢。
林鈺這才回過神來,忙移開了視線,可也并未完全低下頭,而是盯著他面前長案上的酒碗,那酒碗被他方才那樣一擲,已經在長案上碎成了幾塊,碗中的酒水撒了一案頭,還在順著案沿滴落下來。
原本林鈺這行人進屋子里的時候,堂中原本的喧鬧之聲就為之一靜,眾人的目光都立馬集中到了他們身上。
此時廳堂上方突然有此變故,屋子里頓時就更安靜了,眾人仿佛連呼吸都變得輕了些,一片靜謐之中,隱約還能聽見那長案之上酒水嘀嗒嘀嗒落在地面上的聲音。
林鈺也一直沒有說話,但她把脊背挺得筆直,眼神也一直平視前方,直到上方傳來雷伏虎的一聲暴喝:“敖展!你把這小娘皮帶過來做什么?我不是傳了消息給你,讓你隨意找個山溝里處置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