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鈺垂著眼眸,一時沒有說話,傅玄毅又對她看了一眼,這才朝常威點了個頭,“那就走吧。”說完,他便和李孝兩人帶頭,領著林鈺這邊的人就往那村子去了。
說是不遠,可馬車也是行了快半個時辰才到,等到林鈺下車的時候,他們已經進到了村子里,林鈺一抬眼便看見了一個農家院子,看起來還不小,院墻也砌得很齊整,她望過來的時候,正好看見那院門打開了。
傅玄毅正站在那院子門口,似是在與主人家交談,也就那兩句話的功夫,她即望見他回身朝眾人招了招手,于是大家也忙圍攏著林鈺,朝那門口走了過去。
林鈺一到跟前,便望見了一個壯年漢子,生得很是高大,長相也很威猛,燕頷虎須,目光精亮,雖穿著一身農家的粗布衣,外面罩了件灰撲撲的皮襖,做工也不甚精細,看起來很可能是自己獵得的皮子,自家縫制的,可那一身隱而不發的威勢,看起來著實不像個山里漢子。
這樣的主人家,若不是有傅玄毅領了個頭,林鈺自己的話,貿貿然,還真不敢上來打擾。
傅玄毅見她走來,就與那主人家介紹道,“蔣叔,這是我表妹,林鈺。”
林鈺聞言不禁尾梢微挑,這樣聽來,原來竟是他認識的人家么?
也難怪都這個當口了,傅玄毅又一向處事沉穩,還敢帶她來此處歇腳。
那漢子一望見她,本就帶著笑的臉上,竟又咧開了嘴,看起來就多了兩分憨厚,林鈺便也沖他微微一笑,還福了福身。
那人哈哈笑了,又看了一旁的傅玄毅一眼,連忙請了他們進去,等到了院子里,就忽然朝著廚房的方向喊了一聲,“三娘,快出來,看看是誰來了。”
那里面登時響起了一道女聲,回應了那漢子的話,“出來了,出來了,讓我看看,到底是誰來了,讓你這么大的嗓門兒……”
說話間,便看見從那廚房門口,走出來個婦人,看年歲約莫與肅王妃差不多,那張面容雖不夠白凈,也遠比不上肅王妃的美貌,可眉眼頗為英氣,五官也還出眾,尤其是那行走出來時,一身颯爽之氣,不覺就吸引住了眾人的視線。
林鈺也正朝著那女子看去,只見她一眼掃過來時,目光頓時就定在了傅玄毅的身上,先是一愣,而后腳步更快,邊飛快朝這邊走來,那張面龐也愈發地明亮,可見是相當地歡喜了。
等到了近前,她不禁拉住了傅玄毅的胳膊,邊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邊不住地開口道:“毅兒,你怎么過來了?去歲一別,你好像又長高了,也長得更精神了,你娘親還好嗎?我們本還打算過段日子去看她的呢……”
傅玄毅一看見她,嘴角便也帶上了笑,“正好有事路過,就想著來看看你們,我母妃挺好的……”
眼看著他們這邊竟寒暄上了,旁邊的壯漢忍不住扯了下妻子,嘿嘿笑著道:“好了,作甚站院子里說話啊,快領毅兒進屋去啊。”
話剛說完,他一掃旁邊的林鈺,又是嘿嘿一笑,忙又給妻子補了句,“快進屋,快進屋,毅兒還帶了個丫頭來見你呢。”
那女子方才見到傅玄毅只顧著驚喜了,一時竟然都沒注意到他旁邊還站了個小姑娘,聽了丈夫的話,忙打眼看了過來,一對上林鈺的視線,也是笑容滿面,問了句,“這是?”
傅玄毅連忙介紹道:“賀嬸,這位是我表妹,林鈺。”
林鈺方才一聽見那漢子說的那句話,本就有些耳熱,明明好像也沒什么,但聽起來就是覺得哪里有點怪,此時再一對上這女子那道熱情的目光時,饒是她一向大方,也忍不住微微低下了頭,過來見了禮。
那女子一把就拉住了她的手,笑容爽朗,“不必多禮,不必多禮。走吧,我們進屋里說話去。”說完,她又與跟在傅玄毅和林鈺身后的其他人點頭笑了笑,打了個招呼,說了兩句客氣話,這便一手一個,先拉著林鈺和傅玄毅兩人往正屋而去。
留下身后的丈夫招待剩下的客人們。
好在他們家這院子挺大,正屋就有五間,此外,還有東西廂房,倒也不擔心招待不下。
領著他們去了最大的那間廳堂,招呼他們坐下,又上了熱茶,那女子便又與傅玄毅寒暄起來,多是問王府近況,王妃身體如何的,甚至還問及了傅佑安,果然是跟肅王妃極熟悉的。
同時她偶爾也會來問林鈺兩句話,都是些很客套本分的話,這是為了顯得不冷落了她,的確也是個很大方又很會待客的女子。
不過這次過來的畢竟不只有他們兩位,所以她也就沒說多久,就讓他倆先自己坐會,她得去丈夫那邊搭把手幫忙待客,兩人自然都笑著應下了。
林鈺望著那道利落的背影走出了屋門,這才聽見一旁的傅玄毅與她解釋道:“這兩位是我父王昔日好友。”
方才見禮的時候,傅玄毅就已經教她跟著自己稱呼過兩人了。
此時便與她說得更具體了些,原來那名壯漢姓蔣名義,而那女子,則人稱賀三娘。
林鈺點了點頭,抿嘴笑著問他道:“這兩位曾也是江湖中人吧?”
傅玄毅倒不意外她能看出來,點了點頭,“是,而今已經退隱了。”
看那兩位的氣勢,想來曾經定也是叱咤過江湖的一方豪杰了。
那位肅王還真是交友廣泛啊,先有浮光道人,又有這倆夫妻。
傅玄毅似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笑了笑,便與他解釋道:“我父王個性其實十分不羈,以往不打仗時,他得空就喜歡微服出行,是以才結識了不少好友。”
林鈺笑著道了句,“原來如此。”
說完這話,屋子里一時又靜了下來,直到過了一會兒,傅玄毅才又把目光移到了她的臉上,開口說了句,“事先不知今日是你的生辰,委屈你了。”
林鈺忙抬起頭搖了搖,“這有什么委屈的,我向來也是不過生辰的。”
小時候在莊子上的時候,也沒人特意給她張羅過生辰,而她自己,從懂事起,就知道母親不喜她,后來,她更是知道了母親為何不喜她。
一個出生就不被任何人期待的孩子,還有什么必要去特地慶祝那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