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鋪面容易，就怕買不了一條街。
蘇春在受損的街面上行走，打聽這家家戶戶里的關系。
別到時候買下來了，對方又不愿意搬了，坐地起價或是死皮賴臉不走了，亦或是帶人上來鬧。
這地段最好的商鋪，受損最大的。拿下來重建需要出不少錢，競爭也大。
想要一本萬利，得要好好想想。
幾乎走了一圈，蘇春心里有了主意，她想要北城的，挨近城門口的這一段。
一共十個鋪面，在這里買賣貨物，會是個好地方。
進出城也方便，上貨卸貨也有足夠的地方。
這北城居住的算是些中產階級，有一定的夠買力，但又不敢放開了買。
適時的折扣會引來許多家庭主婦的青睞，到時候必定很熱鬧。
只是這銀錢是個問題，這里鋪面都得重建。
“敢問，這可是回春藥業的蘇東家？”一打扮精神的小斯上前來問。
“正是。”
小斯作揖，“小的老爺想要邀請您喝茶，您看如何？”
小斯側身面對另一側，蘇春沿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瞧見了戴大掌柜。
他正笑吟吟地看向這邊來。
相請不與如偶遇，既然遇上了，不妨坐下聊一聊。
她大膽地走過去，身后的護衛更是不敢放松，緊跟在她身后。
戴大掌柜邀請蘇春進去坐，把蘇春好生打量了一番。
蘇春有些疑惑，“你為何這般笑，像是要將我許配給你家小子那般。”
戴大掌柜失笑，“怕阿民沒有這個福分。”
小斯很不解，老爺鮮少對外人笑，更是對誰都沒有這般謙恭。
這個回春藥業的東家，真的需要這般謙恭嗎？
戴大掌柜親自在前面引路，邀請蘇春坐下。
“去上好茶。”
小斯頷首去書房，把老爺珍藏的好茶給拿出來。
蘇春帶來的人，站在四個角落，把蘇春給護住。
要是以為大掌柜是不高興的，甚至會黑臉離去，現在不僅不生氣，還暗道這些護衛盡職。
蘇春打量四周道：“我才想著要買下這附近，大掌柜的就已經下手了，真是不及您老精明。”
“蘇小姐說笑了，這個住所是之前就置下了的。大人要的地方，是東邊。那邊沒怎么受損，且都是些好宅子。
它們的主人逃難去了，把宅子留給新主人。”
大人拿下來，又能賣上好價錢。
“這附近，像這樣的前店后宅的，還有多少？”
“如果蘇小姐想要，我這還有兩處好地方，不僅完好無損，且內置精致，當屬風水寶地……”
蘇春擺手，“你先別對我這般好，我會心慌。”
“你是戴擎的人，我很戴擎翻了臉，按理說你不該這般友好。”
戴大掌柜忍不住笑了，笑了又笑，好一會兒才停下來。
“蘇小姐一直都是這般直性子嗎？”
“不是，在你跟前，我想隱瞞什么有點難。你是老人精，我還是小狐貍，藏不住事。”
戴大掌柜在商海里，在官場上不知浸染了多久，察言觀色的本事早已經爐火純青。
在他跟前耍聰明，就好比在關公面前耍大刀，不自量力。
“蘇小姐直爽，在下想與你做朋友。”
“可不敢，您還是稱為老夫好些，您可不能與我平輩而論。”
戴大掌柜對蘇春很親近，坐著的時候，只坐半個屁股，身子向前傾，像是親近的人在談話，也像是他在跟尊敬的人在說話。
“在下剛剛看見小姐在看房子，走了一圈最后還是回到這里，莫不是看上這里了？”
蘇春對他是一副“果然你都知道了”的樣子。
大掌柜摸摸胡子，頗為驕傲，但這驕傲也是一瞬間。
“見小姐猶豫不決，小姐是不是有什么難處？”
蘇春先不說，反而問他：“你這般對我，是不是受到誰的指示？”
“不是，東家上京都后，在下便很少與東家聯系。
即使是平日里，也是三個月匯賬一次。
如果有重大事，東家自然會來尋在下。”
也就是說，如果她和大掌柜做買賣，可以瞞住戴擎，可以暗中往來。
要是這樣，或許可以從他這里借錢。
不行，還得要看看別的商號，貨比三家都是要的。
“外面這十家鋪面我都想要了，大掌柜的不會跟小女子搶吧。”
還沒等他出聲，蘇春先說了。“你即便想搶也搶不過我。”
“有黃將軍在，邵陽城再大的商號也搶不過您。您盡管放心，只要是你想要的地方，在下定會撤離，讓給小姐你。”
蘇春有點奇怪，這個戴大掌柜怎么態度這么好了。
跟他也不過是一面之緣，談上兩句，上次說話還面無表情，這次談話怎么是相談甚歡的模樣？
蘇春分析不清，戴大掌柜是真心想和她做買賣，還是背后有人指使。
戴擎？
鎮南侯夫人？
如果是鎮南侯夫人那就得要提防了。
這個侯夫人可不是個心胸寬廣的人。
小斯上了茶水，蘇春拿起喝了一口，說道：“多謝大掌柜的茶，今日出來時間長了，我得要回去了。”
“好。”大掌柜也不挽留，隨著蘇春起來而起來，一副要送客的模樣。
蘇春不好懷疑他，頷首走了出去。
目送蘇春離去，大掌柜轉身回去。
小斯不解：“老爺，蘇東家也不過是你后背，你為何對她這般尊敬？”
大掌柜不說，反而告訴小斯，“告訴他們，一旦蘇小姐尋上他們，盡可與之談買賣，要給她最大的優惠。
要是她要借錢，要給她最低的利息。”
“是。”小斯雖不解，但還是聽命行事。
大掌柜樂悠悠往里走，末了從手袖里掏出幾張票子。
上頭有幾個大字，分別是“一斤糧票”“半斤肉票”“半斤鹽票”“一斤油票”。
這些票子做法講究，制作精美，想要仿造有點難。
大掌柜想起前兩天下屬說的話：
“老爺，這是十里莊弄出來的票子。十里莊用票子抵扣銀錢，在十里莊干活的人，想要東西，都得要用票子抵扣。”
“如果是想要兌換銀錢，得要交一定的手續費，比如一百文錢，得要給五文錢的手續費。”
“票子當前花，也必須到它那里花，這東西上不見錢，卻又有了錢的流通。
相當于把銀錢左手倒右手，這一百文錢里，不僅不會損失，還會多賺五文錢。”
“她天賦異稟，誰人難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