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你不知我是千年老妖嗎,百年未到的道行,就來和我斗,不自量力!”她憤而再往前撲,“要不是你,我險些誤食了我相公!”
老和尚情急之下丟出佛珠,金光一閃,凌厲殺氣,紫衣女子往后一避。趁這空檔,老和尚閃進不遠處大雄寶殿。
“哈哈,你以為區區佛殿就難的倒我?”寶芝笑,一腳踢開殿門。門應聲而破,滿屋木頭飛屑。
大殿之上,如來佛祖,寶相森嚴。
“老和尚,你出來,鬼鬼祟祟的,也配稱得道高僧?”寶芝大喊,一邊用鼻子辨別人的氣息。
真怪,怎么會有那股熟悉的氣息。這氣息她朝夕相對,絕對不會認錯。倒吸一口冷氣,是他!
“亦如,是你嗎!你在哪?”她情急下,方寸頓失。
“快來救我,紫芝!”
如來神相后,一個微弱的呼救聲艱難緩慢的響起。
這一切分明太詭異,寶芝卻來不及多想,撲向聲音的發源地。
殿后分明是一個更厲害的法陣,男子坐在陣當中,看似動彈不了。“你怎么了,能自己出來嗎?”寶芝著急的問,剛伸出手,卻被那法陣的威力逼的抽了回來。
“我不知道怎么了,被抓來的時候到現在,都動不了。”蘇亦如虛弱的講話,面色越來越難看,眼神,卻是焦急的求救。
“不怕,我來帶你出去。”
跟在后面的李程洵看著這一切,內心感覺十分的奇怪,想要拉住寶芝,可是她不行。
寶芝再也想不了太多,不再顧忌自身安危毅然沖進陣中,法陣的威力讓她感覺自己在灼燒,所以要速進速退,猛撲至男子身邊,拉起他就往外沖。
卻不料暗處,寒光一現,一柄匕首,卻不知何時從男子袖中抽出,幾乎毫無猶豫的對著寶芝背上第二根脊椎狠刺下去,是她的死穴。
老和尚早就偷偷告訴他的,他掙扎多天,終于不留余地,下了狠手。
匕首落地,還沾著妖血,寶芝回過身,愕然感覺到傷口迸開的痛,不可置信眼神盯著他。身體支撐不住重量,輕的飄到半空。
“亦如,你……暗算我?”半晌才開口,還是不信,卻不能不信。話出口,才知道要多艱難就有多艱難,心里的痛更大過身體的苦。是眼前日日夜夜相對的人,對她下的那致命一刀。
男子卻保持一臉平靜,無動于衷,似是早料到寶芝會這么問,也似是覺得一切都是她應得的,“是我與大師設的局,為的就是誅滅你的這一刻。”
“你知道我會沖過來救你?然后暗算我?”寶芝看著蘇亦如的平靜,心里更痛,眼淚忍不住落下來,情到最后還是傷,“你算準了我不舍得你,所以你這樣做?”
寶芝的憤怒使她的臉扭曲的厲害,為何都說人情薄涼她終于懂得,她伸出利爪,兇光乍現,大喝:“為何負我!”
蘇亦如突然抬眼,兩眼射出痛苦的光線,“我問你,當年霜眉,是不是你殺的?”
“哈哈。”她大笑,笑聲凄厲,在大殿回蕩,帶著些無奈與蒼涼,同樣是妖,竟然他最記得的,是那一個,“她是自己走的,她也是只妖,你沒看出來嗎?”
男子微微閉眼,心痛讓他的眼淚也落了下來,他輕輕道,“我知道她是妖,但她從來沒害過人。”
妖揚手,震碎身后一尊佛,原來這般,他是為了她設計來害自己,那么往日恩情又算什么,都是假的罷,是嘲笑,刺耳的嘲笑,“你口口聲聲對我說過,你愛我!你現在為了她來殺我。”
男子再度抬眼,望著眼前面目猙獰的女子,心里發寒,“現在想來,只有她才值得我愛,你不配。”
是什么,讓她的心碎裂,仿佛掉進萬年冰窖。
愛不在,那么,就只剩下恨了吧!
“我要你陪我一起死!”寶芝怒吼,狂撲向男子。
利爪刺入男子肌膚,一滴血滴落在地。廟門外的白梅花瓣突然撲天蓋地的涌入殿門。在這生死攸關一刻穿透妖的身體。
冥冥中有聲音傳來,熟悉的溫婉語調,卻帶了憤怒:“你記得答應過我什么,如果是妖,愛上自己的食物,就絕不能負他,負的那天,拿命來償。”
“你是……她,你回來了?”紫衣女子想起前事種種,想起月夜下的白衣女子,于是輕伸指尖劃干眼淚,倔強抬頭微笑,笑里半悲半苦半甜半蜜,百味摻雜,“是,我愛過他,這是我這一生最不后悔的事,但是我以后都會恨他,永生永世。”
身軀四分五裂。神魂俱滅嗎?
分明有一顆心,從此忽老。
只剩下空蕩的大殿,滿地飄落的白梅花。
“是情皆孽,無人不苦。”老和尚嘆息道,一邊撥弄著手里的佛珠。
回身,卻已看不到蘇亦如。不知他何時離開的,也不知他是怎么樣離開的。
街市復歸平靜,城里再無妖肆虐。
夜晚,門戶大開,路不拾遺。
城里人人,夜夜安睡到天明。
蘇家畫軒的生意一日比一日好。
這一年,城內各個角落的白梅總是開的特別美。整個城都籠罩在清冷香氣中。風中,許多人的視野中,純軟繽紛的花雨飄散。
下小雨,有眉目溫和男子,手持畫軸,悠然而行。路經廟門口,被石子絆倒在地。
畫軸散落一地。
他揉揉摔疼的膝蓋,伸出手去抓畫軸。
一雙玲瓏的小腳,卻出現在他面前。
他的視線向上移,先是白衣,后是白傘,傘下笑容婉約的女子。向他走過來。身后一地哀而不傷素白花泥。陌生女子的聲音,卻溫婉如初,“先生怎么那么不小心?”
他起身,看到面前白衣女子已不是當年那個落花人獨立。視線所及處卻映入廟前一抹紫色身影,分明是膚白欺雪,眉心一點紅痣,笑容甜蜜的模樣,倚在另一名男子懷里,轉瞬消失在廟角陰影里。
廟前,人潮洶涌,有賣傘人支開各色各樣的傘,青綠藍白紫。
一切都好,惟有男子淚落滿手心而不自知。
突然畫面一轉,李程洵到了一產房外面,剛到就是一陣嬰兒的啼哭聲。李程洵走進去,只見在穩婆懷里抱著的嬰兒眉心上有著一顆紅痣。
然后她又暈了過去,再度醒來的時候眼下是搖搖晃晃的地面。
她居然被人抗在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