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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吧,這個花鈿是不是該這么點?”麻團和果子交流著,宮里來的李嬤嬤實在忍無可忍,干脆自己上手。
“多虧老奴來了,不然你們連個喜服都不會穿!”
明若楠尷尬笑道:“對不住啊,李嬤嬤,麻煩您了。我這二位姐姐和我爹一起耽擱在了路上,所以……”
明若楠腦子里“叮”的一聲,突然意識到已經三日沒有明識理的消息了。
“北北!”
“小姐,您今日大婚,男眷不得入內……”
明若楠嘆了口氣,才意識到自己忙忙碌碌,把親爹都忘了!
“已經三日沒消息了吧。”
果子嘴角抽搐:“小姐,您把鴿子烤了……它沒飛回去……”
明少主張著嘴,半天沒蹦出一個字來……
“出遠門……就帶了一只鴿子???”
明若楠從十三歲起便開始幫著打理門派的事,明識理當了多年的甩手掌柜,早忘了“操勞”二字怎么寫。所以帶著一眾除了掙錢,啥都沒細琢磨的老頭出門,自然也是把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凈。
明若楠現在都能想象到自己大姐二姐發現竟只帶了一只鴿子時得氣成什么樣。說不準早不想跟著爹爹同路了。
“少主快些準備,迎親的隊伍已經出發了。”
“這便好。”明若楠說罷扶了扶頭冠一轉身,驚艷了一眾來湊熱鬧的嫂子。
只見她頭戴九翚四鳳冠,身著青質褕翟,上織翟紋九等,織金云鳳紋。蔽膝用緅為領緣,金舄首綴珠三粒,當真是風姿搖曳,步履生輝。
“我這身如何?”一向對自己長相沒明確認知的明若楠,轉了一圈,心里有些沒底。
“像天仙下凡!”各位嫂子笑鬧著。
“跟王母娘娘似的!”
“沒想到咱這輩子還能見著回神仙!”
“嘖嘖嘖,這衣服只配咱們少主穿!”
“我看比那皇后的禮服還要華麗!”
明若楠無奈:“嫂嫂們,多虧嬤嬤這會兒退出去了,要讓人聽見,怕是得扯了你們的嘴。”
“呸,咱們也是未來皇后的親朋了,我看啷個敢?”
“哈哈哈哈。”
大家笑鬧成一片,門外也越發熱鬧起來,元泩扇著扇子,望向別院的門,心里竟有些緊張,可成親的并非自己。他不過是今日鵲橋的牽線人。
嬤嬤笑著朝內喊:“三請已過,新娘子該露頭啦!”
齊羽馱著明若楠緩緩朝外走。
“師妹,上次背你,還是你八歲那年,扭了腳偏還要捅馬蜂窩。”齊羽背起明若楠,然有些感慨,“這一轉眼,你都嫁人了,現在倒是慶幸你嫁的晚了些。”
明若楠以扇遮面,眉目低垂:“羽哥……我不想嫁了……我這一出嫁,你們就回西南了,剩我一人在宮里,無趣。”
“瞎說什么呢。殿下疼你敬你,以后便是你們二人的小日子了,別成天西南西南的,讓陛下聽了嫌棄你這兒媳婦。”
明若楠撇撇嘴,抽了抽鼻涕,齊羽皺眉:“師妹別哭,今兒咱們要做這全天下最漂亮的女魔頭!”
麻團和果子笑著附和:“咱們小姐可不就是這全天下最美的女魔頭么!”
“我說你們能不能把后仨字兒去了喂!”
明若楠雖蓋著蓋頭,可四周圍觀的人還是擠破了腦袋想來看看這傳聞中的女魔頭到底什么模樣,有沒有三頭六臂,有沒有虎背熊腰。
“起轎!”
嗩吶吹響,鑼鼓喧天,太子妃從別院迎進宮內,這禮遇,大宣朝二百年來,是頭一遭。路邊的百姓看見長長的嫁妝車隊,各個腳趾頭都能想明白,這破天荒的頭一回緣由為何。
“新婦下轎入宮門!”
禮官一聲高喝,禮樂奏響,明若楠腳踏青布絨毯,在果子和麻團的攙扶下緩步前行。
絨毯的盡頭,元靖正立于白玉石階前,焦急地等待。這一日,他不用偽裝,不用遮掩本心。因為傻笑、顫抖、緊張,皆是由心而發,他看著朝自己走來的那人,心內一陣陣歡喜,臉上泛起紅暈,宛如盛夏開出的迎陽花。
“康王殿下怎沒到?”
“哎,這幾個王爺誰想來,除了賢王殿下心善,其他都是礙于陛下在,才不不得不杵著曬了半個時辰。”
“聽說康王殿下昨日染了風寒,怕觸了大喜的日子,便朝陛下告了假。”
“陛下允了?”
“哪兒能啊,說抬也得將王爺抬來!”
明若楠聽著大臣們的議論,總覺得似乎這幾日自己總忙著婚事,遺漏了些極為重要的細節。
可她此時也顧不得細想,因為離元靖越近,她心里便越緊張,天不怕地不怕的女魔頭,頭次有了打退堂鼓的想法……
大臣們各有思慮,二位新人各自忐忑,唯有一人望著一步步走向終點的明若楠,心內五味雜陳。
這是他親手送出的新娘,他該高興,該歡喜,可他卻連個笑都擠不出來。
“王爺在想什么?咳咳咳。”賢王妃盡管盛夏,也裹著一層厚厚的錦袍,不過露出手腕,便虛弱地好一陣咳。
“在想王妃跟著我受委屈了。”元泩轉過頭,望著自己的王妃,剛還幽暗的眼神,一瞬間溫柔起來,“常寬,此處風大,先送王妃回去。”
“可王爺,此等時刻,妾身怎好缺席……”
“無妨,你的身子重要,父皇那里,本王去解釋,太子和太子妃也不會怪罪的。”
賢王妃望著元泩微愣,片刻后仍是搖搖頭:“妾身不想給殿下添些沒必要的口實。”
她說著將領口系緊,忍住胸口的不適,應擠出一個微笑來。
凌國舅和梁太師不知何時湊在一處站著,兩人眼神打著架。
“老頭,你滿意了?”
“國舅爺不滿意?不滿意你現場開始哭唄,我不攔你。”
“你這老不死的!成日坑我。”
“呵,我要真坑你,就該這會兒讓你去城樓上站著頌詩去!”
“你!你欺人太甚,你這是要我命!”
“反正凌家在你這兒也絕后了,早絕晚絕都一樣。”
凌國舅在眼神爭執中敗下陣來,只得看著即將牽上手的自己外甥同外甥媳婦,狠狠哼氣。
“吉時到!跪!”
元靖與明若楠手心皆滿是汗水,他二人剛顫巍巍跪下,突然宮門外一陣嘈雜,大臣們紛紛朝外望去,只見一士兵渾身是血地沖了進來。
他跌跌撞撞地跑上青絨毯,邊跑邊喊:“陛下!陛下!大事不……”
他話還沒說完,便被遠處飛來的一支箭,直穿胸口。小說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