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瘋了……簡直是瘋了……”
柳霞眠被帶下去后,穆顯陽口中仍舊念著這么一句話。
許久之后,穆顯陽才抬頭看向穆尋釧,動作明顯停頓了一下,開口問道:“尋兒啊,爹也不知道當年會發生這樣的事……你,你恨爹嗎?”
雖然柳霞眠一口咬定她沒有做那樣的事,但穆尋釧不可能撒謊,所以穆顯陽雖然沒有怎么處置柳霞眠,但心里還是信了穆尋釧的話的。
他一直以能培養出這么個出眾的長子為榮為傲,卻沒想到這個長子并非他的正妻所生,而且正妻將他妾室生的孩子掉了包。
可當年柳霞眠夜確確實實懷了孩子,那個孩子又去哪里了呢?
穆顯陽不知道,當年柳霞眠肚子里的孩子,一開始便是一個死胎。
也正是因為如此,柳霞眠才動了歪心思,將夏瑾瑜生的孩子掉了包。
而一開始就是死胎的孩子,也早就被她處理掉了。
“此事父親并不知情,孩兒并不怪您。只不過……”穆尋釧道:“還請父親厚待孩兒的親生母親,至少別讓她輕易就被下人欺辱。”
穆顯陽有些心虛地摸了摸鼻子,他確實沒太將夏瑾瑜放在心上,只想著隨意找間院子將人安置了便是了,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呵呵,這是自然。”穆顯陽道:“這么多年,倒是委屈她了,明日爹便讓下人將西苑理出來,打掃干凈了讓瑾瑜住進去,那個地方水土好,養人。沒準她多住住,身子總會好上一些。”
穆尋釧不冷不淡地點了點頭,心情依舊復雜。
他原本可以再狠心一點,將當年的事完完整整地公布于眾人面前,還夏瑾瑜一個公道和清白。
但看柳霞眠那個狀態,他還是狠不下心逼得太狠,畢竟哪怕是現在知道夏瑾瑜是他的親娘,他心中也還是會潛移默化地向著柳霞眠。
穆尋釧將夏瑾瑜帶了回去,他見夏瑾瑜身邊也沒個貼心的人伺候,便將下屬去尋了兩個可靠的丫鬟,放在夏瑾瑜院子里侍奉。
“去叫個大夫來吧。”夏瑾瑜臉上的紅印越來越明顯起來,穆尋釧讓下屬找了個大夫,開了些藥。
“釧兒……別走,別丟下娘親一個人……”
穆尋釧原本要離去,卻被夏瑾瑜抓住了袖子。
他蹲下來,看著夏瑾瑜的眼睛,“我有事要處理,你先好好休息,我明日再來看你。”
“真的嗎?”夏瑾瑜有幾分不信地反問。
穆尋釧認真點了點頭,“真的。”
得到穆尋釧的再三保證后,夏瑾瑜這才肯放他走。
穆尋釧無聲地嘆了口氣,轉身走了出去,將門掩好。
穆府這天發生這樣大的一樁事,穆習容在下午才聽說。
雖然已經料到會有這么一副局面,但她還是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穆尋釧那樣的人,就是太過看重情義了。
他念著柳霞眠對他的養育之恩,所以不好割舍。心中又愧對自己的親生母親,便只能盡可能地將當年真相訴諸于世。
可就算他再有情有義,僅此一役,穆尋釧已無法純粹地將柳霞眠看成自己的親人。
而柳霞眠那樣的人,心里肯定也已經有了一道跨不過的隔閡了。
但這個時候若是沒人去開導開導她這位便宜大哥,恐怕他是要自己走進一個死胡同里了。
穆習容吩咐春知道:“你去讓人到穆府送個口信吧,將我的大哥帶到這家酒樓里來。”
“娘娘是要和大少爺喝酒嗎?”春知可從沒見過她家娘娘喝酒,而且在她的印象中,這酒可不是一個好東西,有些人喝了酒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可怕得很,所以她也很少沾這些東西。
“我自然不會喝的,只是有人需要喝罷了。”
穆習容正說著,門口響起一陣腳步聲,緊接著是一道低沉好聽的聲音,“誰要喝酒?”
寧嵇玉踏進來。
他今日穿得是一身玄色錦衣,衣襟上繡著金線紋,偏生他唇色朱紅,倒一點不顯沉悶,只是多了幾分穩重之意。
“本王都聽到了。”寧嵇玉坐下來,慢慢倒了一杯茶,“習容,我知你心疼你大哥,但有一句話,借酒消愁愁更愁,有時候這酒可不是什么好東西。”
穆習容輕輕笑了下道:“但它卻也能給人帶來片刻的沉醉與安寧,人有時候不就是貪圖一晌之歡嗎?”
寧嵇玉聽言竟是點了點頭,煞有介事道:“王妃說的也并不無道理。”
“不過……”寧嵇玉話頭一轉,“這外頭可沒什么值得喝的好酒,這樣,本王待會兒命人在酒窖里取壇好酒來,之前未曾給過你大哥什么禮物,這壇酒便先當個投路石了。”
穆習容挑眉,“你不怕借酒消愁愁更愁?”
“王妃做事自然有王妃的道理。”
若是李立在場,心中必定要嘲一句:他家王爺在王妃面前,現下可真真是一點原則都沒有了。
華燈初上,這個時候的京城最是熱鬧非凡。
穆習容挑的是京城里最雅靜的一家酒樓,樓上有專門開辟出來的雅間,坐在那窗前一望,便能將護城河上的風景盡收眼底,別有雅趣。
“你去瞧瞧,人來了沒有?”穆習容朝外望了一眼,像一條綏帶似的河上點綴著火焰似的花燈,流淌的珠玉一般。
“容兒。”
春知剛出去呢,這人便來了。
“大哥,你來了。”穆習容招呼他,態度較之前明顯熱情上許多。
畢竟平時這個便宜大哥對她也是極好的,她總不能再這個時候還不幫他一把。
穆尋釧最近心事重,眉間的豎痕都快刻出印子了,整個人像是老了幾歲,明明也收拾得算妥帖,但多少竟有種風霜之感。
穆尋釧坐了下來,但看那坐姿卻是不愿久留的姿勢,像是隨時準備離開的樣子。
“容兒今日找我來,是有什么事嗎?”
穆習容放下茶杯,直視穆尋釧道:“大哥,府中的事我都聽說了,那日永安侯說的都是真的。”
穆尋釧沉沉應了一聲,給自己倒了杯酒后仰頭一口喝盡了。
見此,穆習容沒勸他,由著他喝了好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