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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抒塵自知出身卑微,所以才會看上董庸。
在她看來,董庸和她條件相當,是個不錯的夫婿人選。
不過她也知道,嫡母的打算。
府里的人都在說,董庸是三夫人陰薇給她嫡姐林茜檀找來的夫婿。
她會在入京以來屢次三番對林茜檀釋放善意,也正是出于對自己婚事的考慮。
像她這樣的小庶女,生母已逝,無人護持,就是要懂得時時刻刻抓住機會,才能脫離嫡母的掌控。而林茜檀就是她能夠爭取的、能夠利用的對象——
若是林茜檀和董庸的婚事成了,自然不必多說。可在林抒塵看來,她的這個姐姐和董庸沒那么容易成就好事。
首先在她們父親的那一關就過不去。
林抒塵對林茜檀微微一笑,小聲提醒道:“七姐,你楞了好一會兒了。”發現到的可不是只有她一個。
林茜檀點了點頭,算是收下了這一份好意。
包廂靠窗,又恰逢酷暑時節,太陽落山之后晚風很是清涼,等到桌上上齊了菜式,外頭風勢再一吹,林茜檀也清醒了許多。隨之借著風力把自己暫時從往事魔障中拔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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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韌從入席起便嘴角噙著一絲笑意,狀若無意一般隨時將場上所有人一舉一動牢牢掌控,自然也留意到林茜檀眼神里的瞳光從渙散到重新凝聚的過程。
眼前的這個小姑娘對自己的敵意,陰韌從今年在楚家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察覺到了。
他很是有些疑惑。
印象中,這個他名義上的外甥女,一向是一個乖巧聽話的。他妹妹那一點打算他也知道,但是他從來也沒有阻止過。而小姑娘也的確是被他的妹妹給成功養成了一個花架子一般的“淑女”。
從前小姑娘還小的時候見到他,總是隨著林碧香一起喊他一聲“舅舅”。他不喜歡小孩子吵鬧,對她和林碧香冷淡,也不見她怎么露出和林碧香一樣的反感情緒來。
他想起以前,不禁意味不明地淡淡笑了笑,飯桌上也因為有他在而氣氛清冷,幾乎無人說話。眾人不多時便起了筷子,吃了一頓滋味復雜的晚飯。
林茜檀反而是這一群人中,吃得最淡然自若的那一個。她和陰韌坐在一張桌子上共進三餐的次數實在太多,多到她對頂著這個男人帶給人的不適感覺自顧自吃飯都已經有了一定的習慣與免疫。
等到吃過飯,桌子上的人大多便起身來自由行動,只除了陰韌兄妹還坐在那里,一邊吃茶消食,一邊說些無關痛癢的閑話。
陰薇其實心里奇怪,對兄長今日的行為疑點不少,但她并沒有開口問出來。因為她知道,就算她問了,陰韌也是不會說的。
但她卻也清楚,她兄長又不是她這樣有空四處走走逛逛的悠閑婦人,朝廷上不知道還有多少的事等著他處理?陛下不在,他相當于監國攝政,哪有工夫沒事跑來與那些食客茶客一般,瞎吹胡侃,虛度光陰?
陰薇不問,陰韌自然也不會解釋,反而隨口提了一句:“陛下要回來了。”
陰薇應了一句什么。
天隆帝燕廣,親征北戎,京中眾人皆知。大伙兒更知道,他們的陛下神勇,親征得勝,正在回京的路上。這事兒,陰薇自然也聽說了。
不過陰薇不知道陰韌真正想說的是什么意思,只知道人云亦云在那兒為皇帝歌功頌德,或是,擔憂陰家權勢地位會受影響。
陰薇還在說著話話音未落,陰韌卻也不管她,丟開了她便去叫住正要打開屋子的門往外走去的林茜檀,道:“七小姐說說看,你母親所說的,可有道理。”
林茜檀開門的動作便因為這樣下意識停頓了一下。
燕廣回來,陰薇所說的那些當然都沒錯——皇帝會論功行賞,也會重新上朝理政,但最受影響的,不會是陰家。
其實就算陰薇懂得,大概也不會在外面輕易說出“陛下最忌憚的人是東平郡王”這樣的話來。
東平郡王燕韶才是天隆帝目前最大的心腹大患,帝王的那把砍頭刀隨時就懸在對方腦袋上。缺的,也不過是一個下手的理由。
而燕韶,又怎么會坐以待斃。
私募兵馬,招納死士,東平郡王府里更是有幕僚謀士不知凡幾。
更甚至,林茜檀還聽說他已經在東平郡王府里私設了一個小朝廷。
他自己要作死,林茜檀不希望和自己有關的人陪著他一起死,真要硬碰硬,燕韶不會贏。
林茜檀心里知道答案,又如何愛搭理陰韌,見他發問,連忙調整了自己的面部表情,力爭叫自己臉上顯得乖巧木訥些,才回頭道:“母親所說,自然是有道理的。”
林茜檀自以為自己那副十五六歲少女的模樣扮演得還算合格,殊不知自己在昔日情人兼老師面前,那點演技總是不夠看。
更別說,陰韌還親眼見過她如何偷服解酒丸,又是如何……打昏蒲團把蒲團推進屋子里。
陰韌一下子就愉悅起來,像是發現了什么值得玩弄的新寵物一樣,話風一轉,驟然冷了下來一張臉道:“七小姐明明覺得你母親說得不太對,怎么偏偏要口不對心?”
林茜檀被他說得心頭一跳。
而陰薇,也隨著陰韌這話,飛快看向林茜檀。
陰韌向來有些陰晴不定,林茜檀已經深深領教過,她不愿意和他、和陰薇在這耗著,也不接陰韌的茬,只管在那兒裝傻蒙混!
她如今準備不足,還不適合叫陰薇覺得她翅膀硬了。
陰韌卻似乎覺得捉弄林茜檀,看林茜檀演戲的模樣很是有趣,故意叫她著急,故意叫她擔心擔心自己在嫡母跟前敗露……
雖然他也很想知道,這個小丫頭,是從幾歲就開始演戲的。
他正想說些什么再叫小丫頭難受難受,卻是林子業忽然躥了出來,說他有功課想請教舅舅,而林子業擠進來的位置,正好堵在林茜檀和陰韌中間。
陰韌被打擾,乍然之間沒了興致,本來便沒什么笑臉的面上瞬時看起來更陰云密布了些,他冷冷掃了一眼外甥,道:“你父親給你請的先生難不成是擺設,你就不會去請教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