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道川依舊在轉角遇見了賀詩卿。
賀詩卿一見到他,手指絞著手帕,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秦道川心頭一軟,拉著她的手說:“皇上派我去北地巡防,過幾日便要出發了。”
賀詩卿一聽,潸然淚下,“川郎,你怪怨我嗎?”
秦道川自然不會承認,忙說沒有。
賀詩卿一聽,收了淚水,說道:“川郎,是我思慮不周,讓你為難了。”
秦道川說道:“你莫再胡思亂想,我求皇上派我去北地,是有私心,但決非為了不去東郡。是祖母說夢見父親問找到他的右臂了么,令她徹夜難眠。我有心再去尋一回,也好讓祖母安心。”
賀詩卿聽了,方才安神。
秦道川次日上朝,無論同僚用何種眼神望他,皆淡然處之。
整備了兩日,帶著秦東四人,趕往城外的軍營,里面駐扎著秦道川的近衛軍。
十里長亭處,卻碰見了若舒的車馬。
盧二爺正在相送,看見秦道川經過,早早的拱手相迎。
秦道川只得下馬回禮,寒暄客套幾句。
得知秦道川是要去往北地,盧二爺說道:“莫不是韃子又來侵擾?竟累得秦將軍新年都不得在家里過了。”
秦道川連說無防。
這時,盧三爺帶著兩個人從后面趕過來,因心中有事竟沒注意到秦道川,大聲說道:“少東家,杜家姑娘找到了。”
蘭萱一下子拉開車門,跳了下來,接過盧三爺斗篷里藏著的小女娃,東瞧瞧,西瞧瞧,看沒大礙,說道:“阿彌陀佛,小祖宗,嚇死我了,你要出事,你哥得活扒了我的皮。”說完徑直抱著上了車。
盧三爺走向車前,向若舒回報道:“少東家,我留了一個人在城里尋蘭萫姑姑她們,待尋到后要他們趕上來就是,我看天色不對,怕是要有雪下,我們還是趕緊趕路,盡快趕到津城過夜,方才妥當。”
若舒在車內答道:“就依三爺所言。”
車隊準備出發,盧三爺與秦道川等草草打過招呼,就招呼眾人趕路。
誰知這時候,杜若嫻卻不肯走,大聲叫著要找哥哥,說盧三爺他們是騙子,說好去找哥哥她才跟著走的,她要去找哥哥,掙扎著非要下車。
蘭萱怕吵著若舒,就想帶她坐后面夏蓮等人的車,剛下了車,一不留神,被小女娃從懷里溜了下去,小女娃一下地,就往來的路上跑,幸得有人手快,一把摟住,但是小女娃哭聲震天,一時拖著眾人無法出發。
秦道川順勢與盧二爺和盧三爺告辭先行了。
若舒這邊打算由蘭萱抱著杜若嫻在這里等,再留了一位護院,其他人先行。
蘭萱見狀不好,指天發誓的對杜若嫻說她哥哥會在前面等她,再不去又會錯過了,哄過了小女娃乖乖上車。
得了蘭芷一個白眼。
這一頓折騰,卻把時間給耽誤了。
天空中的雪花大片大片的飄灑下來,一下子就將路面給鋪白了。
盧二爺勸盧三爺不如先回京城,明日再走,盧三爺卻說回轉不吉利,堅持要朝前趕路。
盧二爺只得辭行,回了京城。
若舒一行人冒著風雪朝前趕著,車內有火爐倒也安生,只是苦了車外的人。
往前行了十里左右,雪卻越下越大,絲毫沒有停的意思。
若舒的車重,所以車轱轆寬大,倒也沒覺得有什么。后面夏蓮她們的車卻打了好幾次滑,最后終于一側車輪陷在了泥地里,車夫左右使勁都沒拉出來,便想要夏蓮她們下車,讓車輕些,好拉出來。可憐幾個丫頭,站在風雪里,凍得直哆嗦。
若舒要她們上來暖和一下,夏蓮知道車內再也坐不下四個人,誰坐誰不坐都不好,便都沒上車,都在車下凍著。
那邊車夫想盡辦法拉,盧三爺他們在后面推,車總是沒出來。
若舒隔著車窗看著,心急如焚。
這時,聽到前面有人大聲喊道:“前面可是盧三爺?!”
盧三爺聽到有人喊,趕緊回到:“是,在下正在盧三。”
說話間人就到了跟前,原來是秦東帶著一隊人馬。
風雪間若舒看不清臉,只看得見清一色的行伍打扮。
人多力量大,兩三下車就推出來了。
盧三爺行到窗前問道:“少東家,秦將軍派人來接應,說是雪大難行,先去他軍營里避避,他派人去接應蘭萫姑姑。”
若舒聽他說話聲音都是顫抖的,馬上答應了。
不多時,就進了軍營。
若舒披著斗篷下得車來,蘭芷和夏蓮一左一右的攙扶著她,雪大得睜不開眼,深一腳淺一腳的進了屋,看除了她們這個車里的人,其余人都凍得不行,就只留了蘭芷陪她坐在那里,要其他人快去烤烤。
眾人凍得實在厲害,也不再客氣,都窩在火爐前烤火。
不多時,有人送了姜湯到門口,蘭芷去端,卻是一大盆,蘭芷每人添了一碗,端了一碗給若舒,若舒接過,一口下去,熱熱辣辣的,從心頭暖到了腳板。
夏蓮一連喝了兩碗,才直呼終于活過來了。
蘭萱抱著杜若嫻,小女娃已經睡著了。
這時盧三爺前來回報,說秦將軍將他們安置在一間營房里,軍營沒有女眷,所以秦將軍將自己的營房讓給了若舒,只是要她們別出營房,免得生出事端。
若舒問什么時辰了,盧三爺說已經酉時了。
若舒說今日怕是走不了,大家都凍壞了,不如早些歇息,反正要等人,干脆明日雪停再出發。
盧三爺知道自己今天做錯了決定,看少東家沒有提的意思,越發的不好意思,應聲是以后,便退了出去。
蘭芷正準備去車上把鋪蓋拿下來,若舒說不必拿了,她今晚睡車上。
蘭芷聽后便重新點著了車上的火爐,問若舒需要洗漱嗎?
若舒搖搖頭,自從聽到這是秦道川的營房,若舒連坐著都覺得渾身不舒服,更別提洗漱了。
上次在佳饗會館遇見,自己就不該跟他打招呼,人家跟不認識一樣,害得自己白白的丟了臉面。
所以今日早間遇見,她非但沒下車,連招呼都沒打。
今晚若睡在他的營房中,自己回去怕是怎么洗都會膈應的慌。
待蘭芷準備妥當后,若舒便批著斗篷出去,見雪已經下得小了些,天色有些紅,地下白茫茫一片。
若舒上了車,舒服的躺在車里,車廂均用羊皮包著,又被火爐烘得暖烘烘的,比營房舒服多了。
子時的時候,聽到外面一陣響動,蘭芷出去看了看,回來說道:“蘭姨她們趕到了。”
若舒連忙說,“那扶我起來。”
若舒批著斗篷從車上下來時,被秦西看了個正著。
回到秦道川的營房,笑著說道:“真是奇了怪了,有人有屋子不睡,睡車上嘿!”
秦東問道:“誰?”
秦西湊到秦東跟前,輕聲說道:“那位少東家。”
秦東馬上看了一眼秦道川。
秦道川看著軍文,似未聽見。
第二日,若舒是被軍營的操練聲吵醒的,車上到底狹小,蘭芷還陪在身邊,若舒落枕了。
蘭芷去給若舒端了早飯,若舒搖搖頭,要蘭芷將車門打開散散味,自己披上斗篷下了車,想舒展舒展,明蘭色的斗篷站在雪地里,頓時吸引了操練人的注意。
聽到一聲號令:“快點跑,眼睛往哪看呢?”
若舒看著藍的天,白的地,銀妝素裹,美不勝收,全然不知身后的狀況。
蘭芷跑過來,小聲的說:“少東家,回避下吧。”
若舒看著她,見她眼神往后閃了閃,意識到了,立即上了車,直到出發再沒下過車。
盧三爺他們準備停當后,再次謝過秦道川,便往津城趕去。
若舒也說不清楚哪里不對,反正就是氣不順,一路上很少說話。
眾人也摸不著頭腦,只得陪著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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