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秦道川去萱微堂給祖母請安,老夫人說道:“津城那邊已經來信了,說是找了一個剛滿周歲的小女娃,父母皆不在了。你可想好了,讓她帶這個女娃?”
秦道川說道:“這是她自求的,只求她自此好好過日子,別再生出事端也就罷了。”
老夫人微微嘆了口氣。望著秦道川說道:“還是我害了你,當初若不是強逼你娶親,你與她或許就不會。。。”
秦道川接道:“此事與舒兒無干,是我倆。。。”終是沒有將話說出口。
此時,嫻雅和忠湛進來了。
嫻雅已滿三歲,忠湛也已經兩歲。
自忠湛的滿月酒后,秦府再未辦酒席。
老夫人的說詞是辦酒就要殺生,少殺生,兒孫福報越大,菩薩是知道的。
若舒從來是不在乎的。
秦道川自十二歲家變到成婚,家中從未再辦過酒席,也已習慣。
老夫人見了從孫兒,笑道:“給你母親請過安了?”
嫻雅說道:“母親不在府中。”
老夫人一聽,對秦道川說道:“爭來吵去的要親自教養兩個孩子,自己卻如此的不著家,兩個孩子有幾次去她是在的?”
秦道川抱起嫻雅,摸著她的小辮,見祖母如此說,只得為若舒辯解道:“許是鋪子里事多。”
又對著嫻雅說道:“你母親留給你的好東西可拿來了?”
嫻雅點了點頭,這下才想起,從父親懷中滑下來,自去找乳母玩去了。
忠湛一見,也屁顛屁顛地跟了過去。
不一會兒,里屋就傳來了兩個孩子歡快的笑聲。
老夫人不以為然地說道:“玩物喪志,每每總是拿這些玩意來招惹,過兩年開蒙了可怎么辦?”
秦道川說道:“祖母勿憂,到時不給他們玩就是了。”
老夫人還想說什么,外面傳話,忠瀾小公子來給曾祖母請安了。
一會兒就見一個睜著圓溜溜大眼睛的小娃被抱了進來。
不過百余日,卻將頭立得穩穩的,東張西望的,看見了秦道川,立馬露出了沒長牙的嘴,笑得特別諂媚。
秦道川一見,接了過去。
忠瀾睜著大眼睛看著他,只要秦道川低頭必是一張笑臉。
一屋子的人都被逗樂了。
老夫人卻對奶媽說道:“怎么這么瘦,是你奶水不足嗎?”
奶媽連忙回道:“回老夫人,小公子次數多,但每次食量都不大,只等半歲后添了輔食,應該就會好點的。”
老夫人哼了一聲,說道:“他哥哥姐姐可不是這樣的,像他這么大的時候,那長得叫一個好看。”
秦道川徑直逗弄著孩子,也不答腔。
從祖母的萱微堂出來,秦道川就來到左院,賀詩卿正呆坐在窗前,妝也沒扮,頭也沒梳,見他來了,忙進里屋去,一刻鐘后才出來。
秦道川見她十分憔悴,心里暗暗嘆了口氣,說道:“孩子已經找到了,剛滿周歲,生身父母皆已不在人世,你若同意,便叫人將孩子接過來。”
賀詩卿一聽,說道:“我不養別人的孩子。”
秦道川見她又反口,說道:“前次是你自己說要,如今又不要了,也不知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賀詩卿苦笑了下,說道:“我上次說的是尋個孩子,讓別人只當是我自己的孩子,如今孩子已經周歲,如何瞞得過別人?”
秦道川說道:“你不如再說得明白些。”
賀詩卿說道:“你不同意我自己找,我可以依你,我現下就跟母親去說,我懷上了,等到臨盆之際,你將剛出生的孩子抱來,才算是真的了了我的心愿。”
秦道川說道:“哪有那么好的機遇,誰人家的孩子不是自己的心頭肉。”
賀詩卿說道:“這我可管不了,我連自己都管不了。”
秦道川說道:“我去與祖母商議一下,再答復你。”
賀詩卿不再言語,只坐著發呆。
秦道川說了句走了,就離開了。
若舒在回府的路上,沒看見蘭萱上車,就問蘭芷。
蘭芷回道蘭萱說她有事,自己稍后回府。
若舒便沒在意。
誰知接下來幾天都沒見蘭萱在她面前當值。
一問就說是與誰換了班。
若舒心中一跳,怕是杜玖柒攤牌了。
想著蘭葶姑姑的信也該來了。
就試探著問蘭芷,院子里還有誰與夏簇一般,是有了主的。
蘭芷猶豫了一下,搖搖頭。
若舒見旁邊沒有別人,就與蘭芷說道:“我已與蘭葶姑姑去了信,在青廬當差的,凡滿了15周歲的,都需給她們尋個歸宿,有父母的,歸父母作主,若是沒有的,由蘭葶姑姑代為作主。”
蘭芷卻一下跪在地上,對若舒說道:“東家,別人我不管,我是答應了蘭姨的,我不嫁。”
若舒說道:“差事歸差事,女大當嫁,我不能誤了你的終身。”
蘭芷卻執意地道:“東家,蘭芷并非意氣之言,我不嫁,是我不想嫁。”
若舒一時不知說些什么,停了一會兒,說道:“你是不想嫁回青州,還是想自己尋?”
蘭芷說道:“東家盡管取笑,蘭芷就是不想嫁。”
若舒說道:“你自小在我身邊同我一處長大,我如今都已是三個孩子的母親了,我怎么可能讓你像蘭姨一樣孤獨終老。”
說完,兩個人都沉默了。
蘭姨是所有人心里永久的痛。
若舒見蘭芷一直跪在那里,就說道:“起來說話。”
蘭芷卻說道:“東家不答應,蘭芷就跪死在這里。”
若舒卻笑了,說道:“你不怕別人知道了,以為你是想長久的待在這國公爺么?”
蘭芷抬起頭,居然臉上有哭,說道:“東家若是如此說,我今日便回青州就是。”
若舒說道:“我開玩笑的。只是你家中父母想必是著急了的。”
蘭芷說道:“我母親早已過世,父親自己有大把的兒女要操心,只要東家不將我推給他,他是不會想到我的。”
若舒一聽,也不再提,說道:“起來吧,這樣,若你十八歲還未出嫁,便由我做主給你尋個人家。”
蘭芷說道:“二十。”
若舒說道:“蘭姨說過,太晚了不利生產。”
蘭芷說道:“求東家應允。”
若舒只得依從,卻連說要她每日里鋪子里多瞧瞧,盡快找個上眼的。
蘭芷從地上起來,卻不答話。
晚上秦道川過來,見若舒正在小幾前寫著什么,忠瀾由蘭芷抱著,朝著若舒瞧著熱鬧。
見了秦道川樂了,秦道川接了過去,更是樂得小腿直蹬。
晚上大家都歇了,秦道川躺在床上,對著正準備上床的若舒說道:“我明日要去一趟城外的親衛營,大概三天后回來。”
若舒嗯了一聲,便準備躺下,就被秦道川摟了過去,兩人正濃情蜜意著,側面廂房中傳來孩子大聲的哭泣聲。
若舒聽了一會,見仍沒有收聲的意思,就問外面的蘭萱。
蘭萱去看了之后,回道是忠瀾小公子嗆了奶,就再不肯睡。
若舒又聽了一會,就推開秦道川,起身披衣出去了。
不一會兒就聽到孩子哭聲低了下去。
再一會兒就見若舒抱著過來了。
若舒坐在床邊,對秦道川說道:“今晚你去書房睡吧,瀾兒今晚跟我睡,免得哭壞了嗓子。”
秦道川卻不肯,說道:“他能占多大地方,我靠邊點就是。”
若舒見他這樣說,抱著孩子睡在里面。
一放下,兒子就哼哼嘰嘰的,若舒一邊拍著一邊哄著,許是聽了她的聲音,安靜了。
早上秦道川起身,見妻兒交頭睡在一起,兒子的小肚子一鼓一鼓,四仰八叉的躺在那里,覺得自己一直以來所求不過如此,看了一會,就去了書房。